既然从新来考核的是熟人,又暗示周芸谈话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芸就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感受,因此就敞开天窗说亮话道:
“这样吧,我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所以,还是你问我答吧。”
梁纸能说:
“请讲普通话吧。因为一同来的同志讲普通话的。我问你,你对覃英这个人怎么看法?”
周芸无奈,只好用蹩脚的普通话答:
“我实话实说吧。我首先声明,我和覃英是同一批来火葬场的人。我考进来,她是调进来,但一直都同一起工作,场里面的一切大家都是清清楚楚的。现在话归正题:按照组织部对干部的考核原则,应从德能勤绩四个方面来说,对吧?先从德方面说,她这个人,年年火葬场里的考核评价,她的名字不是排在倒数第一就是排在倒数第二……”
梁纸能插话道:
“不是有一年,她被评上优秀的么?”
周芸呆了一下,想起来之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答:
“那是领导给的。优秀不优秀不是干部职工能左右的,而是领导开会内定的。我刚才讲的是指大家互相评价那种,较为真实。其次,说到能,她的水平可以用一个普通干部的水平和资格来衡量也不够!每次她股室遇上重大工作任务时,她都是能推开就推开,确实不能推开时,就凭她和场长熟而硬是把要做的工作推给办公室的吕主任和现在的小严干。小严因为要看许场长面色而不敢拒绝。一个连本职工作都不愿做的人,还谈什么勤和绩?在自收自支的单位,不会挣钱的人,你还在单位里混什么?对吧……”
梁纸能一面记录一面说:
“信里面说,这次你们单位在推荐副场长干部时,存在违规现象,是不是真的?”
周芸思考了好一会,才怯怯地答:
“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你才好!以往,我们场里的同志对被考核人有什么真实的评价时,你们来考核干部的股长们还未回到组织部,场里面谁说了什么好话,谁又说了什么坏话,眨眼之间就传回到领导的耳朵里了。你说,我敢讲真话吗?”
梁纸能抬起头来看着周芸,刚才挥笔疾书的手也停了下来。
两眼在眼镜片里几乎一动不动,表情有些受伤的样子,思索了一会才说:
“这个你放心。我不理以前那些人干了什么,总之,在我的手里,这些谈话资料在到达组织部长前,我敢保证,绝不会有局外人知道。之后的事,就不是我能所左右的了。这样的保证你可以放心了吧?再说,一个副处级干部,不致于为一个不认识的还未入级别的干部护短和冒风险吧,对不对?”
其实周芸这次就打算豁出去了的,现在又见梁纸能态度如此诚恳,对他充满了信任。
内心里还默默叨念道:青天啊,真青天啊!
于是乎对梁纸能提出的场领导是否违规为覃英拉选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周芸咬咬牙说:
“场里面开了两次班子会,第一次是给覃英拉选票的,第二次是交代要帮覃英讲好话的。第一次班子会后,陈德影副场长到他分管的礼仪股去动员股室人员要把选票投给覃英;第二次班子会后,陈副场长又动员礼仪股的人给覃英讲好话。办公室副主任严勇田、刘中国也替覃英拉选票,动员其他人为覃英说好话。这样子说,确实得罪了许多人,不知日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这当然是不信任组织部派来谈话的人,所以梁纸能再次做了保证。
之后闲谈了许多说话。
其中说到覃英的能力时,周芸笑说:一个长年累月玩游戏也只会玩“连连看”的人,你说她水平最怎么高,也是有限的吧?
这本来是闲谈,说了叫他不作记录的,可他还是认真地问,你上班见过她玩游戏?
周芸说见过,“不然我怎么知道她常玩‘连连看’?”
其实,周芸对梁纸能说,在单位,不是每天都要很忙的。
当然,忙起来也可以是有三更没半夜的。
所以有时候玩个游戏也正常,周芸之所以说她玩游戏,只是想助证她的能力问题,云云。
值得庆幸的是,当天被重新问话的人都豁出去了,都承认了单位领导违规操作推荐干部候选人;都给予被推荐人覃英很差的评价。
第二天中午。
下班时间到了,准备搭车回家前,周芸到卫生间一趟。
之后路经麻战星办公室时,从门外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早上好象听马小虎说,今天早上组织部仍然有人来问话,据说那份举报信里也有麻战星的名字,因此来和他核实。
出于好奇,周芸一闪身进了去,问:
“战星,听说早上组织部来找你谈话了?”
麻战星说:
“是呀。他们问我实名举报信的事,好象你们都不承认你们的名字呢。”
周芸答:
“这个确实没有承认。当初你打电话来征求我的意见时,我也没有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