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看起来很浓厚,有些象烂棉絮堆叠起来的样子,给人一种风雨欲来城欲摧的感觉。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个压抑的晚上,但对黄荣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黄荣蜷缩在化工厂分配给他的单人房间里,就着油炸过的花生米,正一口一口地把烈酒灌着自己。
作为化工厂里贮毒房的管理员,黄荣并没有人们以为的那样,对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的家畜尸体和人的尸体已经麻木与无视。
不,他并没有麻木与无视,还很畏惧。
每次他要晚上去贮毒房前,他都得用烈酒为自己壮胆。
他留厂后做贮毒房的管理员好几年了,虽然从来就没有见过浸在尸池里的尸体有过什么不妙的现象。
可是,在他的心里,仍然赶不走害怕的阴影。
至于他什么时候对浸尸池里的尸体感到害怕,这似乎是一个他不愿提及的事情,这旧厂区里的阴森可怖,常常弄得黄荣不愿到贮毒房去。
其实,这个事说起来也是很奇怪,明显也不合情理,化工厂有什么权利储存人的尸体呢?这事要被公安的知道了,还不给扫了吗?
事情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化工厂里居然还研制和生产剧毒的杀草剂!
这种特殊用途的除草剂似乎与某些特殊行业专用的,这就给化工厂提供了解剖沾染上除草剂的人死后研究的理由,还有前文提到的催化剂对人体的影响研究,诸多理由合起来吧。当然,也有许多是借机而储存的,后文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天的时候倒没有什么,黄荣可以用他虚假的技术员身份,到要研究解剖的车间去,叫上几个高大健壮的男工,和他一道到贮毒房去搬尸体。
但让他颓丧的是,晚上他也要到贮毒房去。
当然了,晚上去贮毒房不是为了化工厂的解剖研究什么的,而是他见不得人的私事。
因为那件私事,黄荣一直小心谨慎的保守着秘密,人也生活得谨小慎微的。
他没有办法啊,谁叫他犯下过不能宽恕自己的事情呢?
五年前,五年前他干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那可真是不堪回首啊!
其实黄荣现在晚上之所以要去贮毒房,就是要打捞一具女尸,然后把女尸运离化工厂,到郊外去把女尸葬了。
因为五年前,他曾经将她的面部划得惨不忍睹,直到他相信,再没有谁认得出她是谁,才把她推落浸尸池的,可近来他发梦老梦见她,这让他快要平静下来的生活,重被搞忧得食不知味,睡不安生。
黄荣去找过高人了,人家给他一算,说是这个女人怀上了,当时还没有成形,就被带下去了!
经过五年的阴气,那胎儿渐成小鬼,好象还煞气挺大,不把她母子俩一个安定的住所,很有可能,你下半辈子也不得安生。
黄荣去找高人的时候,是并没有将自己的事抖出来的,但人家三掐两算,就把他的事给算出来了,这就不由得他不信。
所以,赶快从贮毒房里把她打捞上来,卷起来送去郊外找个地方埋了,就成为他目前的头等大事了。
五年前,某大学病理解剖系的班花,来化工厂实习期间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化工厂联系过家长,说根本就没有回过家,只好报案,警察也出动了许多警力,但却一无所获。
当时事件哄传一时,警方压力很大,可奇怪的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班花了!
某大学病理解剖系的班花去了哪里呢?
黄荣相信,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因为,班花是黄荣亲手送她去的地方,别人又怎么能够找得见呢?
那晚,她与黄荣相约到旧厂区去销魂,旧厂区里太多丢空的旧房子了,只要心里不怕,就是私会的秘密上佳场所。
黄荣和班花学的都是病理解剖学,每天与尸体打交道多过与人打交道。
所以,旧厂区就几乎是他们幽会的最好地点了。
那里虽然阴森与静寂,却从来没有人来打忧过他们,他们相拥着,享受起一次又一次已婚才能享受的待遇。
只是有一个晚上,在他们快乐过之后,她哭泣着告诉黄荣她怀孕了。
黄荣愣了。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他不是不想负责,而是自己负责不起啊。
黄荣是个农村娃,家境很贫困的,黄荣是凭着自己的拼命学习,才考上大学,毕业后到化工厂来的,虽然领工资了,但读书时的贷款要还,家里父母有病要等他寄回去,所以他就显得捉襟见肘,化工厂里缺人看守贮毒房,黄荣就报名了,仅仅为的是那每个月的六百块看守费!
六百块能干什么呢?虽然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六百块还真是仅仅够伙食而已!
猛然间听说她怀孕了,需要堕胎手术费,黄荣就不知所措起来。
他在最后一次温存的时候,就顺手儿把班花送上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