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看呐！”师狄一声暴吼，将声音送出两条街开外，“老人家的合同上果然有猫腻！”

“呼啦”一声，刚才没离开几步的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又都围了上来。有挤在前头的，有有将双腿拉长的，有将脖子拉长的，有将耳朵拉长的，有将眼珠挂在鱼竿上伸进人群中去看的。

“人民群众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师狄心中暗暗想到。他看了一眼人群最前面的，一脸懵逼的一鸡一鱼两兄弟，一个捋着自己的两绺胡子，一个挠着自己满头的鱼鳞。

“大家请”师狄清清嗓子喊道，伸手一指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年轻人，眼睛斜瞟着警察，将手中的合同在人群面前绕了一圈说：“合同，确确实实没有约定违约金！”

“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下面的两行字又没有了？”

“该不会是又从哪里弄出来了一份合同吧？”

“难道是一式四份的阴阳合同？”

人群中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现场懵逼的不止记不住和忘不了哥俩。

警察晃了晃自己肥胖的身躯，想要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转身离开。被师狄上前一步，拍了拍警察的肩膀道：“这位警官，这就走了？不跟我们解释解释你和这位年轻人的戏法了？”

“警察？”

“原来警察跟年轻人是一伙的啊。”

“哎，我说王家嫂子，那咱们可得挤挤，挤紧一点，别让这警察跑了。”

“呸！我说孙四儿你个二皮脸，得空就揩你老娘的油啊，你信不信我们家王二骟了你个驴日的！”

人群中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拿在我手上的，就是一开始从老人裤兜里掏出来的那份合同。上面没有刚才的关于违约金的说法。所以说，这位老人，是被年轻人——和这位警察联手给坑骗了的！”

“是啊，是啊！”老人激动地眼泪横流，“一开始这个年轻人让我签的，就是这样一份合同啊！”

“那合同上到底是有没有违约金的约定呢？”人群中一个胖子向着师狄问道。

“问的好！合同上到底有没有违约金的约定呢？答案是有，也没有。”

轰的一声，人群中又炸了锅了。大家都不理解师狄说的“有，也没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听我说！老人在签这份合同的时候，是没有违约金约定的。后面的两行字，是用特殊的墨水打印上去的。平时是看不到上面的字的。要想看到这两行字，得经过特殊的显影处理。

“就在刚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这份合同被警察给夺走以后，警察手中拿了年轻人递给他的一支香烟。但是从头到位，警察一口烟都没抽！

“并且，年轻人从店里拿出来另外两份备案的合同的时候，手中也拿了一支烟，并且从头到尾，他也一口都没抽！这位兄台帮我从年轻人口袋里把那盒烟掏出来！”师狄示意年轻人旁边的一个瘦弱的围观青年道。

“让我来！”记不住兴高采烈地走到年轻人面前，伸手从他裤兜里掏出来一支烟和一盒火柴，将烟点上，递给师狄。

“好，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师狄骚包地面向全体观众，一手拿合同，一手拿香烟，向着人群鞠躬说道。

围观的人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往前挤，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只见师狄将香烟凑到合同下方的空白处，用烟燎着空白的纸，不一会儿，被香烟燎过的地方，慢慢显出和上面看似一摸一样的字迹来。

全场鸦雀无声，但当合同下方的空白纸上显示出字迹的时候，从人群的内部往外部，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胖警察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威风。狼狈地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手绢，翘着兰花指擦拭着额头上密集的汗珠。

年轻人被身后的人拦住，不让他离开。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几十米开外的中介所，刚好看到店长把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中介们赶进店里，“哗啦啦”地拉下卷帘门。

老人依旧是流泪，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感激的泪水。他握着师狄的手，不住地摇晃着，嘴里不停说着“谢谢”。

站在人群中的记不住和忘不了也在跟着人群使劲地鼓掌。他们二人从年轻人的记忆中打捞出来了年轻人骗了老人的内疚感，但是完全没想到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骗的。此时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对自己押送的这名鬼囚深深叹服。

“把这个无良中介给打一顿！”

“对，打一顿！骗人的警察也不能轻饶！”

“对，不能轻饶！”

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一些义愤填膺的群众开始慢慢朝年轻人和警察靠了上来。

忘不了看场面可能要失控，赶紧招手示意师狄跟他们一起离开。师狄走了两部，正要跟他们两兄弟离开，突然瞥见大腹便便的胖警察对着老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人与其目光相对，打了个寒战，赶紧避开了警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