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记不住不由得有些唏嘘了。他虽然叫记不住,对于很多事情也都是马马虎虎记个大概,但是唯独对这一段投胎的经过历历在目,久久不忘。
为善之福不能抵为恶之业,这是地府的规则,也是所谓“天道好还”的意义。可笑世间芸芸众生,总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殊不知造过的孽,与行过的善是分记在两个簿册之上。每一次作恶,都将化成你死后在地府受过的每一次鞭笞、每一次刀割,每一次锥击和每一次油煎。
想着想着,一阵冷风吹来,吹得记不住有了几分醉意,更有了几分尿意。
他看前面路灯亮堂,人迹稀少,谅洛天依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往旁边胡同里一拐,解开裤子,打算放放水。
动物在交配和便溺之前是最大意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遇到危险的时候。鬼也是如此。
记不住刚拐进黑胡同里,背后就有一个人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手拿了一把匕首硬邦邦地顶在记不住的背后。
另外两个人走到他的前面,太黑,看不清两人面目。其中一人还用一把匕首顶着他的肚子。
“说,皮夹子呢?”面前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向他问道。
“什,什么皮夹子?”记不住有点搞不清他们的意思。
“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天天在太华地产上班,不知道有一个紫红色的皮甲子吗?”另一个听声音年轻一点的黑衣人不耐烦地说道。
记不住好像觉得在哪儿听过紫红色皮夹子的事情,但他又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于是就愣了愣,实话实说道:“想不起来了。”
“嘿!尼玛,跟老子打哈哈是不是?”用匕首顶着自己肚子的年轻黑衣人把刀轻轻往前一送,刀刃紧贴着记不住的肚子,不耐烦地骂道。
“等等!”旁边年长的黑衣人制止道:“小伙子,你说你想不起来了。也就是说你见到过或者听到过这个皮夹子,只是你想不起来了?”
记不住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血管涨的发痛,耳朵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嗡嗡声。他知道这是酒劲上来了。
“有可能吧,有可能我听到过或者见到过,但是我真的记不住了。我……我记性不是太好。”记不住实事求是地说道。
“你他么玩儿我呢?!”年轻黑衣人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一刀子进去你小子横尸街头?!”
年轻黑衣人说着,将泛着凶光的眼凑在记不住面前。记不住醉眼朦胧地抬头一看,一下子惊呆住了。
那是一张毫无血肉,只有森森白骨的脸。本该有眼睛的地方,是两个黑洞洞的孔。但是从孔洞里,往外射出令人胆寒的邪魅绿光。
更让记不住害怕的,是他的嘴巴的地方,一个坚如镔铁的尖喙突兀地长在那里。
“颅鹫!”记不住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名字。哪怕他记忆再不好,也不会忘记他们兄弟俩配合师狄在丰都城外击杀的泰山院董阎王麾下一品堂中“漠西十猛”之一——颅鹫。
“他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呢?难道说,是来找我索命的?”记不住越想越怕,又一阵冷风吹来,记不住只觉得小腹处一紧,一股温热的激流喷射而出。
“你?不是说我们只找线索,不伤人的吗?你怎么捅了他了?!”年老的黑衣人被温热的液体喷湿了大半衣衫,不由得怒骂旁边的年轻黑衣人。
“我……我好像没有捅他……啊。”年轻黑衣人有点吃不准,犹犹豫豫地说道。
“流血都流到喷射了,肯定是捅到大动脉了,你还跟我犟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呐!”
“我们要不要到路灯下面去检查一下伤口啊?”年轻黑衣人摘到面罩道:“我真的觉得我确实好像没有捅进去啊。我就轻轻把刀往前一递。”
“把面罩带上!”年老黑衣人低声呵斥道:“我们此番行动冒充一品堂高手,就是不让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你再摘面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哼!就知道闯祸。你手里拿的是我削铁如泥的屠豚刀,看似轻轻一递,实则威力惊人……”
“记不住!记不住?”洛天依走了一段,听到后面没了声音,回头一看,送自己回来的那个家伙不见了。于是就喊了两声。喊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心里嘀咕:“难道今天送自己回来的长了个鱼脑袋的家伙是忘不了?”
这两兄弟的名字洛天依总是搞混,于是喊了两声记不住没有动静之后,又开始喊忘不了了。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洛天依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扯着嗓子边喊边朝黑胡同方向走来。
“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来了。”年轻黑衣人警惕地说道。
“嗯,是有人来了。好像是个女的。”一开始站在记不住背后,用刀顶着他,现在在记不住背后扶着他的家伙说道。
“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年轻黑衣人说。
“不会,听她口口声声地喊‘忘不了’,估计是失恋了。唉,痴情女儿负心汉呐。想老汉我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