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师狄虽然脸上沾着尘土，背上有伤口，然而他站在那里的气势已经不同于刚开始的样子。苏沁在师狄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巨大的如同实质的气场。

空中仍然列着水箭阵，几百只水箭一点点地往后移动着。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同时抓着上百只弓弦，正将搭着箭的弯弓拉满。

水箭后退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停顿，这时苏沁在旁边对着水缸大喊：“不要脸的人见过不少，不要脸的野鬼倒还是头一次见。从头到尾不露面，难道是长得太丑？喂，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们这打也打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啊？难道是整容失败被自己给丑死的？哈哈哈哈，我倒是见过照镜子把自己给丑吐的，把自己丑死的还是头一次见呢。”

“苏沁小心！”师狄对着自言自语，启动嘲讽技能的苏沁大喊，同时朝着苏沁的方向跑去。

原来在苏沁用嘲讽技能助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戳到了水缸中那个野鬼的痛处，空中几百只水箭没有朝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师狄，而是转了个方向，朝着旁边的苏沁射去。

师狄眼看水箭已经射了过来，两脚在地上用力一踏，向空中凌空跃起，伸手顺着水箭的方向往前一送，手掌一转往旁边一带，再顺着转圈的方向往前一推，上百只水箭全部融汇成一道水波，围绕着师狄周身旋转。然而由于水箭众多，仍然有一部分没有被师狄卸去力道，朝着苏沁的方向射去。

师狄眼看水箭就要射到苏沁，忽然想起刚穿梭到阳间的那晚，苏沁在救那个上吊的关副局长的时候，曾经召唤过墨虎，于是大吼一声：“墨虎，救主！”

上一秒还在旁边角落里焦急地喵喵直叫的小黑猫，瞬间化为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着射向苏沁的水箭扑了过去。

等苏沁反应过来，温驯的小黑猫已经变大了二十倍，变成一只通神黑色如凶神恶煞般的饿虎。墨虎朝着水箭的方向冲去，在空中和水箭相遇。之间它伸出虎爪，对着水箭用力拍去，水箭瞬间被拍成一地的水滴。

墨虎左右开弓，一眨眼的功夫，水箭就已经全部被它击毁。就在墨虎刚要落地的瞬间，对方好像熟悉猫科动物会在落地时保持四肢同时着地的特性，突然又射来一只水箭，这一支箭的粗细和长度都是之前水箭的三倍，射速也更快。水质的箭矢竟然在空气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嗖嗖”声。

箭矢的后端还带着一条白色的烟雾，那是由于水与空气剧烈摩擦导致部分水蒸发成为水汽导致的。对于这一只箭，墨虎几乎是没有准备的。就在它四脚同时着地的时候，这支水箭已经快要射到墨虎。

“畜生，休伤我墨虎！”苏沁大喝一声，然而已经迟了，水箭朝着墨虎的脖子直直射了进去。

“变身小黑！”苏沁大喊，登时体长近一丈的墨虎瞬间变成一只小猫，由于墨虎突然变小，原本即将射入墨虎颈部的水箭一下子变得离小黑的脖子还有三尺左右的距离。

师狄大喝一声：“挡！”

原本被师狄卸去力道，如同一条白练一般绕在师狄周围的水瞬时变成一把长约丈许，宽近一尺的大刀被师狄挥动着向水箭斩去。

“叮！”

一声如同金石般的声音响起，被斩断的水箭分为两段改变了原来的方向，分别射向别处。师狄手握水刀，顺势绕身抡了一圈，朝着水缸的方向掷了过去。

“噗，咔嚓。”

一声巨响，水缸的表面被师狄的水刀撞击出了一条明显的裂痕。

“呜~”

水缸中一声低沉的闷吼，从水缸中飞出一个水球，水球朝着师狄的方向飘过来，但看具体的方位并不是直接攻击师狄或苏沁的。

水球刚飘到师狄和苏沁之间，“啵”的一声，水球倏地变扁，并且越来越扁，越来越薄，最终水球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水幕出现在师狄和苏沁中间。

师狄抬头看去，发现水幕并不透明，而是像镜子一样，可以看到倒影。在水镜里，师狄看到旁边的花草树木全部都变得枯萎，自己的衣着没有变，但是容貌变成了一个鹤发鸡皮、形容枯槁的老人。

因为师狄是在青年的时候就惨遭横祸身亡，因此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看到自己老态龙钟的丑陋模样，心里一下子有些不是滋味。那种个人在时间和命运面前的深深的无力感充盈了他的内心。

“唉，人为什么要老呢？为什么美好的时光那么短暂？为什么人注定要老，要丑，却还要曾经美过呢？曾经的美，曾经的一颦一笑都是对老来的自己无声的耻笑。”

师狄越想心里越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突然顿悟了。那就是既然一切最终都要走向丑恶和毁灭，那就不如早些完成这个过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下一个轮回，享受下一世那短暂的美好。

想着想着，师狄的手中多了一把水做成的剪刀，他看着自己令人厌恶的丑陋的老脸，拿剪刀朝脸上缓慢而用力地划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划得自己的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