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左国城
左国城,春秋战国为白狄、皋落所居之皋狼邑,汉为皋狼县,历来多为夷狄之所居。
东汉顺帝永和五年,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等人叛汉,联合乌桓、羌、戎等族数万人攻略汉地,不久,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等人,随之攻略并、凉、幽、冀四州。朝廷遣匈奴中郎将张耽率幽州、乌桓诸郡营兵进攻南匈奴。双方战于马邑,汉军大胜,斩首三千级,俘获大批人口及兵器,牛羊等无数。
顺帝以南匈奴势盛,命徙西河等郡郡治以避之,西河郡治由平定徙至离石、上郡郡治由肤施徙至夏阳、朔方郡治由临戎徙至五原。
南匈奴于西河离石附近择险地以建左国城,并将南匈奴首脑机关单于庭入驻于此。百余年来,南匈奴沿用并不断扩建春秋战国和秦汉时代的城池,依山就势,构筑城垣,最终形成了一座背靠东部大山,面临北川河水,防守严密的内外双城。自曹操羁縻匈奴单于,分匈奴为五部后,左国城便作为匈奴左部帅的驻地,负责统领并督察匈奴五部军事。
初夏早上的左国城远没有不远处西河国国都所在地离石城那般热闹和喧嚣,炙热的阳光从云顶山鲜嫩的牧草草叶间穿过,照射在青石斑驳的城头上,将这座安静的坚固城堡衬托得就像蹲伏在暗处的洪荒巨兽。沉重的城门大开着,两排彪悍健硕、高鼻深目的大汉身披皮甲,肃然而立,仿佛这只野兽张着的大口、露着的獠牙。
一骑飞马从南而来,风驰电掣般朝城门口掠去,转眼间便奔到了城墙根下。来骑见了门卒,也不答话,只将手伸进怀里,扯出一面旗帜用力一挥,一头栩栩如生的张牙青狼头顿时在晨风中猎猎招展。门卒见了,顿时将身子挺得笔直,一脸肃穆地目送着骑士策马驰入城门。
受地理条件局限,双城环绕的左国城内城并不太大,城内建筑也并不规整,完全没有离石城纵横八达,坊市分明的宏伟格局,甚至在不少砖木房屋中间,还七零八落地夹杂着不少毡布圆顶的帐篷,一眼看上去,不伦不类之中透露着满满的异域格调。在这些五花八门的建筑中,看上去最有威严的当属位于内城核心位置的一座宽大的府邸,不用看府门上悬挂着龙飞凤舞的“五部都督府”几个大字,单看府门外那些精干劲锐的士卒,就知道这定然是整个左国城乃至南匈奴的中枢所在。
五部都督府内室,一个仪表魁伟,身高八尺,须长三尺的中年汉子斜靠在一张虎皮小床上,半眯着眼朝跪坐在身侧的一名白发苍苍的高大老者缓缓说道:“左贤王,今早细作从离石城带来消息,刘治书的儿子刘越昨晚死而复生了。”
“刘越?”被称为左贤王的老者低头想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道:“就是你让那个商贾去处理的那个蜀汉遗民,刘家纨绔?”
“正是此人,难得左贤王还记得此事。”中年汉子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本以为王勋会处理得滴水不漏,没曾想还是出了意外,看来这商人终究是商人,算起利来锱铢必较,办起事来却有始无终。”
“两只蝼蚁罢了,大都督何须为此忧心。”老者冷淡地回应了一声,转脸朝中年汉子诚恳地说道:“老夫时日无多,此生孜孜以求的无非是大都督能振兴我匈奴威名,恢复我呼韩邪事业。区区蜀汉遗人,是生是死,本不该是大都督所应留心之事。何况,刘备的子孙在洛阳的居多,就算除掉了这一个,又何益于大事?”
中年汉子看了看身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心中不由得喟然一叹。这老者叫刘宣,乃匈奴单于羌渠的儿子,于扶罗单于的弟弟,是正儿八经的匈奴贵族,他这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重建盛极一时的匈奴帝国。但匈奴帝国纵然全盛如冒顿、老上、军臣三单于时代,也最终被大汉打得无力南下;至于他口中时常念叨的呼韩邪单于,不过是依靠着遣子入汉,对汉称臣才得以重归漠北。
漠北是单于的辉煌,中原才是王者的天下,中年汉子在心底重重地呐喊道:如果能做那高山峻岭,为何要去做那矮小土丘?匈奴之力固然应当依凭,但天下之望更应当成为我刘渊的无上追求。大汉享国日久,恩泽深入人心,昭烈帝刘备承之,以一州之地便可鼎足三分,我刘渊岂能只求满足于谋夺单于之而坐井观天?!
这些话,这些心思,他并非没有明里暗里地与刘宣说过,但老迈的左贤王执念难解,自己想要有所作为,也必须要得到他的才行。既然政见不同,那便求同存异吧,反正当前要做的事,还是暗蓄力量,以待时机。毕竟西晋这头粗苯的大象,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衰亡的迹象,眼下暗流涌动的背后,却依然是暗夜即将来临前的短暂黄昏。
“左贤王所言甚是,我让王勋对付刘氏子,也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不值深虑。”刘渊朝老者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既然事已至此,且让王勋自己去解决吧,元海就懒得去劳心了。”说到这,他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上下骨骼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地脆响,他微笑着收拢手臂,转脸朝刘宣笑道:“右贤王诰升爰近来可好?我听人说,他最近在中部诸胡中声誉日显,南单于一脉羽翼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