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开恩呐!”众文武官员闻听,全都趴在了地上,齐声叩头哀嚎。而刺史王怒本人,也“噗通”一声都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大人明鉴,那,那姓许的,说得乃是积年陋习,非正常所为。而此刻,此刻大汉刚刚立国,乱世已经结束。大人,大人千万不可因为他几乎蠢话,就,就大开杀戒。贪官污吏死不足惜,可损了自家功德,就,就……大人,求您了。别杀了,再杀,地方上就没人当官了!”
“可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话其实挺有道理呢?”常思皱起眉头,故意在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他,他说得没有任何道理,没有任何道理!”
“他信口雌黄!”
“他老而不死便是贼!”
“那是前朝的道理,不是大汉!”
“……”
众文武官员拼命摇头,争先恐后地出言否定。心里头,暗自将许言吾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如果不是这老匹夫临死之前把由头愣塞进常思手里,常思怎么可能动了这么大的杀心?即便要立威,顶多,顶多也是挑出一两个倒霉鬼杀鸡儆猴而已。他跟大伙无冤无仇,又不是第一天做官的愣头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随便拿出一本旧账便照着上面的名字赶尽杀绝?
“嗯……”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常思手捋胡须,低声沉吟。既不宣告屠杀结束,也不催促宁子明继续宣读那些罪状。只是由着一干地方文武官员等辈,继续哭泣求告,摇尾乞怜。
“那是旧规矩,旧规矩,不是大人的新规矩。大人打赢了这仗,新规矩得由大人来立。许四,姓许的那套,早就该丢进臭水沟!”正当众官员被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被俘的庄主堡主队伍当中,猛然响起一个“动听无比”的声音。
仿佛有一道光,照进迷雾,王怒、方峥等人猛然惊醒,也不管说话者是谁,立刻顺着杆子努力上爬,“对,对,这是旧规矩。节度大人初来,应该破旧立新!”
“你倒是有些小聪明啊!”常思扭头观望,见给众官员找到新鲜说辞的,正是庄丁总头领刘老大。笑了笑,大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拉到路边去,打二十军棍!要棍棍见血!”
“饶命——!”刘老大先是凄厉地哀嚎,随即,主动跳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向路边。比起别人被拉出去砍头示众,二十军棍根本不算什么。即便两条大腿都被打断,至少,他还能活着回去,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常思目送亲兵将此人拖远,转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宣布,“既然尔等让常某立新规矩,常某就不客气了!听好了,常某的规矩就是,泽潞二地,从今往后,由老子说得算!以后老子要你们敢什么就干什么,那些坑蒙拐骗,结党营私,鱼肉相邻的狗屁事情,都不准再干!否则,抓到一个,老子就杀一个,绝不款如!尔等想要胡作非为也可,先想办法把老子从节度使位置上拉下来!”
“不敢,不敢!”
“谢节度使不杀之恩!”
“谢大人饶恕我等!”
“我等此后,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
众官员闻听,齐齐松了一口气。纷纷拜伏于地,大表忠心。
到了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考虑其他。先保住性命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夫可没说饶过你们!”没等众人松完一口气,常思又冷笑从宁子明手中抓过账本,敲了敲,大声补充,“这些罪状,老夫会交给刺史大人和有司,慢慢核实。凡是罪大恶极的,你也别喊冤枉,赶紧回去准备后事。罪责稍轻者,从犯,或者的确有情可原,身不由己者,则按律定罪,然后根据犯案时间远近酌情减免,并准许尔等戴罪立功。别想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夫不喜欢株连无辜,可你们也别逼着老夫拿你们的家人动刀子。放心,老夫既然答应给你们机会,就不会从严从重处置尔等。可若是什么时候尔等再惹老夫不高兴,那咱们就正好,新账旧账,一并算个清楚!”
“那是自然!”
“大人英明,我等莫敢不从!”
“……”
众官员闻听,虽然心里依旧惶恐不安,眼神却明亮了许多。一个个抬起头,争先恐后地表态。
无论如何,交给刺史王怒和有司按律定罪,可比被常思现在就给一刀砍了,强出太多。况且无论刑律还是军律,里边皆有可操作空间,这点凡是做久了官的,哪个不清楚?接下来,只要大伙认错态度积极一些,在刺史大人面前表现得凄惨一些,再想方设法安抚一下苦主,让他们别咬住不放。十有八()九,就逃出了生天。
“老夫还没说完!”常思把脸一板,继续大声宣告,“从即刻起,所有团练大营的将佐,除了团练使之外,都解除职务,做普通一卒。团练大营改为泽潞左军大营,所有团练并入左军。明天一早,应卯整训。一卯未至者,重责四十。两卯未至者,重责八十。三卯全误者,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