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自高山落下低湖,万叶从枝头落下大地。√世间之物,莫不是此理。
所以当一个人没了踩借的东西,自然会摔向地面。
楚小舟虽然很想在余辜身上出口恶气,但是眼看余辜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人仰马翻,倒也于心不忍。
田七儿的心思早已经场间了,他的目光越过了拥挤的人海,看向远处的金勾栏,那里是他志在必得的舞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余十三马上就要出洋相了,然后他自此就算是金勾栏的艺人了。
但是这个名声在外的幻术师,又怎么会不给大家意外呢?
这个意外,出乎了人的意料。
四根佛香先后折断,余辜却根本没有摔向地面,刚刚还是一脸慌乱的表情,突然就收敛起来,露出孩子一般恶作剧的笑容。
众目睽睽之下,他在空中展开了双臂,双脚轻轻垂下,非但没有沾地,反而离地面越来越高。
他的背后,落日余晖,霞光万千,他就这样,如同神明般悬浮在半空之上。
楚小舟站在他的旁边,长街临照晚风,她和现场人一样,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早听说过幻术师们依仗着机关和身手,能表演出许多如梦如幻的戏法出来,但谁也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飞,即便是如今亲眼看到,也觉得太过虚幻。
这时巍峨的城墙上灯火初升,墙头的兵士们发出铿锵的换岗口令,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长街很难听到这样的声响,民众们听到子声远远传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因为这条街太安静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浮在半空的余辜又动了。
余辜高高在上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千百民众,双手摊开,掌心朝向天空,然后他的身体就动了起来,他缓缓的,缓缓的飘过人海,人海自觉的分开两边,铺展出一道宽阔的大路,路的尽头就是金勾栏。
他每飘过一家店铺,就会有一盏夜灯点亮,灯亮的越来越多,他身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等他飘到金勾栏的栅栏大门时,人已经拥簇着挤了过来。
他飘转过身,抽出怀里的葵花灯笼,薄夜轻暗,晒了一天日光的葵花灯笼,亮出了朦朦荧光,灯笼杆纤纤细长,他笑盈盈的用杆尾指点了人群中的楚小舟,然后朝她甩出了自己的白色大氅。
白色大氅刚离开他手,突然变成上百只飞鸽,扑棱棱的乱做一团,四面八方的飞开。等白鸽散尽,空中和地上居然凭空消失了两个人。
楚小舟和余辜就这么不见了。
惊讶的民众还没缓过神,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笼在俩人消失的同时,挂上了金勾栏的门柱,明亮的灯光成功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这盏巨大的雪纸灯笼上用纯银镶上了一轮明月。
银月百戏团,开演。
已经静默许久的勾栏长街,终于爆发了围观群众们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仅剩的戏牌遭到了抢购,甚至连月尾封箱演出的戏牌都提前预定完毕。
热闹的场面之下,没有人在意消失的两人到底去了哪里。
金勾栏附近的皮条胡同里,三个朱衣身影刚落地,又来了三个朱衣身影。这六个身影都是镜鉴司朱门派出来的镜雀,据说但凡被镜雀监控的人,连睡觉翻个身都会被他们记录在册。何况是三个镜雀监控一个人,更是滴水不漏。
但是此刻,这六个镜雀一碰头,却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讲话。
讲什么?难道讲因为鸽子太多,挡着了视线?还是因为幻术太神奇,人就这么给变没了?
那个驼背的首座老人,是不可能采信如此无稽之谈的。
就在六位镜雀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朱衣镜雀终于开口了。
“总算没有到最糟的时候,我们至少知道两个组监控的目标现在在一起。”
“知道在一起并没什么用,我们需要知道他俩去了哪里?”一组的镜雀问。
“好,我们都冷静下,试想一下,一个人即便轻功再好,也是不可能这么悬浮起来,对不对?”
其他镜雀点头。
“幻术不管看起来多真实,但它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其他镜雀又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不应该去想他如何做到的,我们要想,他做到后,能去哪里?”
“时间这么短,两个人肯定没走远,必定就在附近。”一个镜雀分析。
“你的意思是?”一组的镜雀仿佛看到了希望。
“你们谁知道这附近的地下,有什么通道之类的没?”
二组的镜雀跺了跺地面:“你意思是他们躲在下面!”
“一个人,是不可能真的飞起来的,既然不是在上边,那肯定是在下边。”一组的镜雀解释道:
一组的另一个镜雀突然想到:“这勾栏长街下边,有一条排泄雨水用的地下甬道。”
“肯定是在那里,事不宜迟,此时是戌时,务必尽快找到雀眼,否则子时一到,白骨衣得了手,我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