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五爷冷眼看着两人似乎无休无止的打斗,突然他鼻尖耸动,疑惑地看向那个有牙牌的燕捕头,眼神里冒出了精光,大喝一声,长拳爆出,直取那人面门。
这一拳来得迅疾,那个腰缠牙牌的燕捕头眉毛轻挑,突然弃了行云散手的招式,身子极其古怪地往斜地里一曲,堪堪错开了这一拳。
“燕老捕头,不必相争了。白骨衣已经露了相了。”权五爷收回长拳,手里提溜着一张蝉翼般通透的人皮面具。
那假的燕捕头也不回头,背着身问道:“权五爷好眼力,我自问我的行云散手跟这燕老头儿的毫无二致,敢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说话人用的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年轻,权五爷一双老眼眯成一条线,仔细打量他的背影,缓缓回道:“老夫武功低微,你的掌法有没有破绽我自是看不出来,只不过老夫是养狗的,鼻子总是比常人好用一些……燕捕头可没你身上那股檀香木气味。”
燕捕头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真假,是权五爷闻出来的,这才钦佩的抱拳道:“权五爷,我们这一群饭桶,倒真是不如你的鼻子顶用。”又转身喊住假燕捕头:“那贼人,你既然败在权五爷手里,还不速速转过身来伏罪。”
假的燕捕头听到这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啊,就是心急,本来还准备了另一场好戏,不过眼下也不必了,谁让我只会易容,不会隐藏气味呢?”
说完假燕捕头转过身来,权五爷看到他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衙役们旁观者清,吃劲憋住笑容。倒是燕捕头脸色气得铁青,厉声喝到:“大胆贼人,居然还贼心不死,又来消遣我们权五爷。”
权五爷这才看出来,除了鼻子不是鹰钩鼻之外,这转过来的那张脸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那人神色间还略带歉意:“实在是来不及了,没带够易容材料,手法也慢了点,这鼻子来不及修改,大家将就着看吧。”
权五爷跟刚刚被人冒充的燕捕头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丝毫不气不恼,反而微微笑道:“想不到我的鼻子小上一些,居然还挺好看。想必面具之下的你,本来就是个英俊的人!”
那人淡然道:“权五爷说笑了,再好看也不过一具空皮囊。”
权五爷引导:“像你这样绝才的年轻人,居然还能如此寡淡的心境,难得!”
那人依旧平静:“权五爷谬赞,有些事上,我也会较真的。”
“比如?”
“比如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打得过一个百川上境的养狗老人。”
燕捕头和众衙役们闻言大吃一惊,只听说镜鉴司的十二镜使个个深不可测,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向来以训犬著称的沙镜使,居然武艺也已经到了罕见的百川上境。
权五爷看着面前这个心静如水的年轻人很满意,自己说起话来也变得慢条斯理:“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拳,你就能试出我的功力,想必你也至少晋入百川之境了。”
“不可能!”燕捕头断然说道:“老夫自问天赋不比人差,也是苦修数十年寒暑,这才在十河境稳定了境界,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后生可畏啊燕老哥,你难道忘了同样年轻的风不羽?”
“风镜使那可是不世出的天才,自当别论!”
“话不可这么说,这片大陆上机关术强盛了千年之久,大部分人过于依赖机关器物,导致身体机能退化严重,莫说提刀上马,就是稍微繁重点的农活,也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因此我天楚开朝之初,富国强民,才颁布了“禁机令”,然后这全民尚武的盛世才拉开帷幕,你我才有了武学研习的机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在机关术强盛的千年里,也许有人一直在研习武学,身体机能随之一代又一代的加强,导致他们的后人练武起点远远高于我们。所以在大练武时代开启后,既然有刻苦如你我的老家伙,当然也有惊艳如星辰的年轻天才。因为他们原本就继承了古武者的体魄。”
燕捕头脸色大变,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思考,再次抱拳说道:“这……我一介儿武夫,实在是没有权五爷的见识,这一番话的格局视野,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权五爷不亏是权五爷。”
“我也同意!”对面的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诚恳地说道:“这个观点很好,只是不知道权五爷的武器是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手了?”
“一直在奉陪。”
“我曾有过很多武器,在苦沙海几次死里逃生让我明白,我的拳头才是我最好的武器……我的这套拳法叫做破沙拳,你呢?”
对面的年轻人旋身转来,一把揭下身上的伪装和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其下的一身黑衣,和鼻梁上罩着的半面金线黑甲,他的一双深邃眼睛正好被面甲完整遮住。
他双手一张,背后一张黑色的枯弦旧琴飞入怀中。
“已看铁骨经霜老,不见伤心琴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