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器武库。
一场大战后,满目狼藉,一片清冷。
库房大院里人影全无,就连平日里值守的库卒,现在都不见了踪影。
突然花厅里火光晃动,远处传来答答的马蹄声。
一马一人从长巷尽头奔驰而来。
马是墨黑夜楚马,人穿月白银甲衣。
大门越来越近,白衣人用精湛的骑术,驾驭着夜楚马在撞上大门的最后一刻,矫健无比地甩尾、漂移、急停,诸多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一勒缰绳,烈马嘶鸣,高高扬起前蹄,白衣人借力跃起,腕甲射出链索,勾住门楼顶部的脊兽,链索收缩之间,白衣人整个人被拽向天空,飞入院内。
库房花厅前,几株花树被风带动,花枝轻摇,落下樱花无数,又被夜风卷扬而起,风势愈来愈盛,吹起了白衣人的雪白披风。他的披风边缘绣着秘银纹路,像流淌着一线线的月光。花瓣纷纷吹过他的身体,他伸手从花瓣雨中拈过一瓣,开心地笑了起来,巨大的圆月映衬在他身后,这一刻整个天下再找不到比他更出尘脱俗的人。
白衣人就在这片风花雪月里,缓缓落在高檐之上。
他当然就是那个人,名满天下的白骨衣。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经是子时最后一刻。
他在留给朱总管的信札上说:子时定当踏月来取。
现在子时未过,月亮犹在,白骨衣说他要来,他当然会来,虽然晚了一些,却又恰恰是最好的时机:一切都如计划中的一样完美,在藏宝的地方做上失窃假象的人都以为昆仑泪玉已经被盗走,人都去追捕拿着假玉石的假白骨衣,再没人把心思放在这里。
这一招在幻术戏法里叫“空匣子”,正所谓空匣不空,假宝真踪,真正的宝藏当然还在匣子里。
所以白骨衣目光很快锁定风字库房的位置,本要潇洒地从屋檐上跳下,奈何武功不济,落地后一个踉跄,歪歪斜斜晃了几步,连忙扶住花树站稳,摆出成竹在胸冷静沉着的模样,等到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尴尬地收回造型,气宇轩昂地朝风字库房走去。
突然,院外的夜楚马惊叫嘶鸣,像被什么吓到一样,撒开蹄子疾驰而去。
白骨衣疑惑地停下脚步,一股兽腥之气扑鼻而来,他连忙回头,看到一条黑影凌空扑向他的脊背,他就地一滚,狼狈躲开,发现是一条像狼一样狠厉的狗。
“什么玩意?怎么会是狗?”历经生死的白骨衣,此刻却像是看到极其恐怖的怪物,吓得连滚带爬,背靠着花廊的墙壁瑟瑟发抖。
“真是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白骨衣,居然怕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哪个混蛋养的狗,不知道拴条绳子吗?”白骨衣是真的愤怒了。
“不是我不想拴绳子,是狗太多了,绳子不够!”黑暗中,一个声音回复道。
“什么?还有狗?”白骨衣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黑影中,几十条沙狼犬奔出,将白骨衣团团围住。
权五爷带着七八个神采奕奕的库卒走了出来,说道:“我跟这些库卒们打赌,今晚只要在这里好好埋伏,真正的白骨衣一定会出现。现在看来是我赢了。”
白骨衣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居然聚众赌博,你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坐牢,快把这些狗叫回去!否则我就报官!”
“那很不巧,我就是官。”权五爷冷冷说道:“器武库的兄弟们,拿上兵器守住大门!今晚上白骨衣插翅难飞。”
白骨衣的语气软了下来:“你不就是想抓我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谈一下的,干嘛非要关门放狗呢?”
权五爷撮唇成哨,沙狼犬十分不情愿地散开,互相交叉穿行,绕着白骨衣来回踱步。
“白骨衣,现在可以揭下你的面具了吧?”
“好,好,我揭,我揭,大叔你一定要叫住你的狗崽子们,咱可不能玩偷袭!”白骨衣站直了身子,他伸手按下耳侧的机括,面甲嗖的一声缩进了头盔里,还没等权五爷看清样貌,额前的头盔处突然弹出一具银色眼甲,准确无误地扣住了白骨衣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面具我可揭掉了,谁知道还有一幅眼甲,这事找谁说理去?”
白骨衣死皮赖脸地说道,自从上次和叶寒蝉打斗后,白骨衣缠着步足惜,不惜血本地对白骨战甲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这幅眼甲的增加就是改造之一。
“你居然敢消遣我?”权五爷有些气恼,再次吹起口哨,狼犬群得了命令,兴奋地围了过去。
“大叔你别生气,想看绝活你早说啊!”
白骨衣披风一甩,一片雪白的颜色包裹住自己身体,他大喝一声“鹤足术,起!”
他的双腿突然发出卡迟卡迟的骨节声响,然后双腿开始增长增高,蹭蹭蹭地变成了一个长腿巨人,远远望去,像是一只昂首挺立的纤足白鹤。
狼犬们被这一变故吓地迟疑了下,很快又恢复凶恶冲了过来,白骨衣迈开鹤足一样的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