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为他一生戎马,有家不得回,有妻不得归。”
老人的声音很是平和,平和之下却是满满的失望,“为了他的皇位,为了儿时承诺,生命里最宝贵的十几年都给了他,可他呢……”
“是他亲手把风儿推进深渊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夜青天想怒,可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尘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当年,夜青天收到密函,明知是死路,还是单刀赴宴了,双眼里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然。
临走之前,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在烈烈狂风里,回头朝扶着石狮而站的老人看去,他说他无悔,他说他是生是死都好,不要迁怒于其他人。
因为他这一句话,夜青天与杀害自己儿子的帮凶夜正熊朝夕相对十余年,让北月皇当了整整十六年的皇帝。
他退位让贤,不再当夜家家主,归隐成夜大长老,可又有谁知道,这个时而慈祥时而无理任性的老人,曾无数次在四下无人的寒夜里喝酒买醉,撕心裂肺。
他的儿子!
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啊!
可他这个当老子的,还得笑颜相对仇人,那是怎样的煎熬,不休的折磨啊!
*
北月皇还在继续说,继续将他那荒唐狰狞的灵魂血淋淋的扒出来,让轻歌,让世人瞥见他的丑陋。
“如果不是你父亲,碧瞳就是朕的,若没有你父亲,北月四万万的百姓心里敬仰的神只有朕一个!”
北月皇面容扭曲,好似即将发怒的狮子,与怒狮不同的是,他脸色呈现出青灰的颜色。
这是死亡之相。
“如果没有我父亲,这北月的君王还轮不到你来当。”
轻歌拖着明王刀朝北月皇走去,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那一双镶嵌在妖冶精致的脸上的寒瞳,流露出的戾气让人心悸。
三千白发与风同舞之际,似乎有猩红的血液在澄澈的湖水里晕染开,潋滟波纹扩散时,再无安宁,昏天黑地。
轻歌突地为北月皇感到可悲,也为死去的夜惊风感到可悲,一个将一生中最重要的兄弟推进深渊,一个死在生死之交的手里。
看,可不可悲……
每个人都有死法,或是悄无声息的炽烈成骨灰,或是悲壮的了断,可轻歌想,即便是死,她也要成为最后一个死的那个人。
她要看遍天下的繁华和炎凉,在殊途上传承夙愿,站在这条放逐之路的巅峰,孑然一身,孤勇而杀。
走至北月皇的面前,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她脸若冷霜,淡薄无情。
血债血偿,她要北月皇,将欠夜惊风的欠屠杀军的,今日全还了。
她本是血性之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他人的想法与她何干?她若想杀,天下人不允许,她也会杀!
“可惜了,当初朕真应该带一个画师过去的,让他画出你父亲死时的样子,那简直就是绝作。”
说至此,北月皇嘴角勾起一抹残笑,笑容越发浓郁。
突地,北月皇脸上的笑容凝固,而后褪去,他瞪大眼惊愕的望着轻歌,身体颤抖时嘴里涌出大量的血,鲜血喷了轻歌一脸,洗涮少女眉间的血魔之花。
刺啦——
轻歌将贯穿北月皇腹部的明王刀拔了出来。
那一刀捅下,破碎的何止是腹部,还有丹田。
丹田碎裂的疼痛,使得北月皇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五官似乎都扭曲到一起去了,他颤巍巍的跪下,发白的双手撑在地上,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晶莹的光泽,他瞪着眼前少女脚下的软靴,双眼似乎都要凸出来。
北月皇因痛苦而低吼,体内筋脉中储藏的最后灵气,随着这一声怒吼,迸射出来。
灵气化为一道道光刃,往轻歌身上击打。
轻歌冷然的站着,平静如斯,面色如常,灵气光刃掠来时,眸光冷凝,千万道血魔花,飞掠过来,灵气光刃不攻而散。
厮杀,登时止住!
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来,震撼,惊愕。
年方十六的她,竟然废了北月皇上的丹田,可她才先天七重啊,先天十二重的人输给先天七重,四星大陆百年历史上,都没有过这种变态事儿。
“你废了朕的丹田!”
北月皇匍匐在地,身体痉挛,他费力的仰起头,睚眦欲裂,双目充血。
轻歌沉默,一手执刀,一手抬起,将脸上的血擦去,许久,她终是低头朝脚边的男人看去,男人不甘,恨意蔓延。
她将手中的明王刀横插至茫茫大地,入土三分,
众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片刻后,但见少女脚抬起,一脚踹在北月皇的脸上,北月皇身体犹如稻草人般飞掠了出去,头部撞在一块岩石,完好无损的皮肉裂开,血流不止。
少女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轻歌一步一步,走近北月皇,站在北月皇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北月皇,凉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