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书院自雍治十年初改制以来,已经获得极大的成功。原京城西郊三大专课童生的书院现在只剩下闻道书院一家。
白檀书院毁于雍治九年七月的洪灾,至今未能重建。现在连其山长何经业都在闻道书院教书。
双鹤书院在洪灾中毁损严重,重建艰难,而随着南书房大臣,章大学士倒台,终于撑不下去,于九月份时,几名讲郎来到闻道书院授业。
叶先生留贾环帮忙,实际上是需要统一改制的思想,而不是让那些守旧的秀才讲师们阻扰书院的改制进度。而以贾环举人的功名,足以碾压。
事实上,贾环、公孙亮、罗向阳三人中举,闻道书院内部就安稳如山。贾环回到书院,顺理成章的将反对声音都压下去。
十月十二日,下午时分,天下着小雨。贾环拜访林姑娘回来,吃了晚饭回来,刚回到东庄镇的住处,就看到跟着贾政的一名小厮和钱槐两人在小院的前厅里候着。
他这间小院,由都弘在帮他看着工程进度,已经修了五分之三。五间四合小院组成的院落中,有三间已经建好屋舍,计有九间。
小厮弯腰道:“小的见过三爷。老爷有事,请三爷回府里商量。”
贾环微怔,政老爹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他商量?有些奇怪。当即,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吃晚饭没有?没吃的话,让李大娘给你做一点。”
钱槐笑呵呵的道:“回三爷,已经吃过了。”
贾环笑一笑,“那就行。你们在镇上歇一晚,我们明天回府。”钱槐很机灵,但他很难说完全信任。若是离开的话,密码联络,他嘱意交给探春。以探春的才智,足以胜任。
贾环回屋里换了身干衣服,撑着油纸伞,出北前坊从南门进入闻道书院的新校区。
天知道贾政找他商量什么事情,他得去和叶先生说一声,另外,他有点事情想要问问叶先生。
到讲师的宿舍区,贾环推开1号院落的门,书童将贾环迎着,领到书房中。
明亮的灯光中,叶鸿云穿着一身丝绢儒生道袍,正奋笔疾书。炭盆中几块木炭燃烧的通红,驱散冬夜的寒意。
叶鸿云抬头见是贾环进来,道:“子玉,自己坐。我把这段写完。”他正在写书院的规划。这是从贾环处学来的习惯,确实很有用。
贾环微笑着应了一声,安静的坐在贴墙的椅子上,微微沉思。时间在夜色中缓缓的流逝。
一盏茶的功夫后,叶鸿云搁下毛笔,从书桌后走出来,坐到高几边的椅中,温和的问道:“子玉,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我这里?”
贾环道:“我父亲找我回府。我来和先生说一声。不知道回京城要呆几天,木字印书的事情,先生恐怕要让张四水他们帮着弄下。”
叶鸿云愣了下,有点可惜,“唉。”贾环的做事很让他放心。书院其他几员大将都不在,其他人做事,他总觉的要差些水准。
贾环道:“另外,我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先生。先生是浙江杭州府人,我想问问先生,江南的秀才们交游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的脱身计划是到江南后要换个身份再考取秀才,而后经商。周朝这个制度下,没有功名,他即便能赚下万贯家产,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肥肉。那还谈什么享受生活?
但很明显,他现在闻名天下的名声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他想问问叶先生,江南那边秀才的朋友圈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叶先生有秀才功名。
叶鸿云禁不住一笑,“子玉,你都是举人了,还关心秀才的事情干什么?”端着茶杯,微微沉吟几秒,露出回忆的神色,缓缓的道:“国朝如前明,但凡生员必在学校:县学、州学、南北国子监。
所以,你问我生员的交游是什么人。首先是和同学结交。其次,是和名妓交往。读书人嘛,风流轶事更添名气。你到南直就知道了。秦淮河上才子佳人的故事数不胜数。
生员在一县之中,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虽然比不得举人、致仕回乡的官员,但见县官不拜,免徭役、免钱粮若干。禀生、增生都有钱粮可领。宗老、乡绅、小吏、衙役不敢难。
若是有些家资,日子很是逍遥。当然没有家资,不会生聚,自然就是穷秀才。”
这话说的贾环笑起来,又有些体会。他以举人的身份回府,贾府的族老,谁冒头了?他们没资格为难他的。这就是读书人啊!属于特权阶层。
贾环道:“和刘国山一样?”他还清楚的记得刘国山在醉仙楼请同学吃饭,邀请名妓踏青,很阔气。种种做派,如叶先生所说。据说刘国山家中颇有钱财。
叶鸿云笑着点头,“差不多。”
贾环再问道:“先生,若是秀才想要经商,在江南如何?”叶先生前面说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与他了解的情况相符。
叶鸿云对贾环知无不言,喝着茶,道:“江南风气开放,读书人经商不会受到鄙视。但都是以家人、族人的名义进行。如果只是生员的话,想要经商,少不得要和官府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