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终于不受欺压了之后,并没有因此变得感恩和善良。反而在一举击败了亓国人之后,被勾起了更深的欲望和贪念。”我静静地,替老者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陈年旧事,“你们从原本一个被大国长年欺压小小的部族,变成了想要开疆拓土,野蛮侵略的嗜血之族。”
“是的!”老者语重心长,声音里透着看尽一切沧桑变迁的无奈和超然,“所有的人杀红了眼,攻下了亓国,但却在发现自己其实真的错了的同时,也在害怕。可这惧怕并没有压下我们心中的欲望。大家都道,既然能杀了亓国,又怎会杀不了一个并不崇尚灵力术法的平原之国楚国呢?于是大家几乎未做太多的商议,就同意了下山进攻。”
“原来真的是你们。”楚钺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们一直以为是亓国,若不来这一趟,谁能想到里面有这么大的秘密?”
“楚国太子,我们知道当年你已经去邦交甚好的巫项国搬救兵了。”老者说,“但是大家都在传的是,你发现我们进攻的趋势太大,你怕一个人承担不了,所以并没有去巫项国,只是一个人逃了,甚至连一个亲随都没带,就逃了。”
“不!”我打断他,怕他刺激到楚钺,“老爷爷,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雏儿!”楚钺打断我的辩解,上前一步,“老人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整个巫瑰只剩你一人了,而你还能活到现在?”
“我啊”老者叹了口气,倏又轻笑,“也许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把所有都说出来吧?”
“嗯?”
“因为当年的事,牵扯了三个族群,他们都灭亡了。”老者说的时候,表情是从未有人能体会过的寂寞和孤单,“而活下来的,除了那些幽魂,也就只有我和你了。”
楚钺皱眉,旋即还是认同以点了点头。
“我那年在部族里,是最小的,并没有参与这两场争斗。那一年……”老者回忆着,目光越过无形的空气望着遥远的虚无,仿佛当年所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然而他却一直是个局外人。那惨烈而血腥的战争,对他来说,也许真的只是故事。他自己也许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采诗官一般的存在了吧?也许正是以如此,他会活到现在么?
“我巫瑰部族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亓国人杀尽了,我们那时的部署,是灵力高深的在后方指挥作战,骁勇善战的在前方杀敌。是以冲进神宫杀人的都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亓国活口那么少,以为都已因瘟疫死了许多人,也已被埋葬了,剩下的都是奄奄一息的,他们还觉得杀得不过瘾,仇报得不痛快。”老者说着,叹了一口气,仿佛怒其不争,“然而,在后方指挥的巫师们,已然绝望……”
“他们得知时已经晚了,亓国所有已死的人都到了蜃楼幻境?”
“是的。”老者说得有些麻木了,似乎这些事,这些年在他脑子里已反反复复不知重演过多少次了,“我们无能为力,他们已将灵魂交付给了另一个灵界,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在我们死去之后,一定会被他们用邪恶的灵力吸将那个幻境,我们无法进入轮回,只得如活着的时一样,被他们奴役服苦。”
“如今的楚国人,也是如此。”楚钺忽然说道,声音肃穆而悠远。
“楚钺。”我仰头小心翼翼看他,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们的巫师想了一个办法,使得我们从此罪大恶极,甚至不敢以巫瑰人自称,因为我们罪孽太重。”老者说,“那时的巫师们知道想要在死后还能轮回,就必须在保证我们死后不会被亓国人抓住。然而,当我们杀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下了极深的邪恶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做下比他们罪孽更深的罪行,才能拥有更邪恶的力量,来抵抗他们。”
我皱眉,“是这样的么?邪不胜正,你们为何不以赎罪的方式来换取?”
“若有预知能力,我们当然会选择赎罪。”老者说得语重心长,语气里也充满无奈,“那时我们的巫师并不太明白,他们只是灵力很强大,却不太通世事,更未受儒家道家之学的影响,甚至那时的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文字和语言。”
老者叹了口气,望了望天,续道,“现在我可以和你们交流,也是巫师留给我的任务,我呀,就是被他们刻意留下来的。巫师们祭天,要给巫瑰人留一个活口,以便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将这些难以启齿的,令我们自己都羞愧的故事讲给我们有愧于心的那些人听,比如你,楚国的太子。”
“我已经不是什么楚国的太子了。”楚钺苦笑,“我现在是三个国民口中的楚国千古罪人。”
“楚钺……”
“没关系,无论什么误会,也误会了五百年了,谁还在乎。”楚钺说得坦然,拍拍我的肩,倒还给我安慰,“再芜湖,到底也是我的子民,我是以太子的身份离开的楚国,现在也还要以太子的身份回去。相信三个国的子民都在蜃楼幻境的话,现在一定也比活着的时候,更有得打。”
“不错,而且仍然征战了几百年了。”老者给以肯定的答复,“当年,我巫瑰人发现亓国人都已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