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怜笑道:“若因一坛酒就害得别人沦落街头,这人该是十恶不赦。”
孝娴道:“虽然如此,很多人依然体谅不到贫苦劳民的难处。所以那一日,我对你是很感激的。”
卿怜道:“感激这是自然,不过也是一种缘分。”
孝娴转口道:“确是一种缘分,可是你从那日后天天要来喝酒,而且点名要我调酒。时间久了我都觉得缠人,不过每日见到你,就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因为,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喝我调的酒。”
卿怜一脸无辜,笑道:“原来这就是你我的缘分。”
孝娴娇声道:“你觉得呢,你还想要有什么样的缘分?”
卿怜淡然一笑,引着孝娴往北走去。
画桥月浓,酒香更浓。
此时已是夜深,酒楼中依然客满。
卿怜与孝娴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点名要喝桃花酒。掌柜见是卿怜和孝娴,惊喜道:“原来是你们二人,许久不见了。既成了兰登的座上宾,如何还会光临小店?”
卿怜笑道:“你店中酒特有人情味。”
掌柜调笑道:“莫非又想喝孝娴调的桃花酒了,正好孝娴也在,叫她给你调一坛。”
卿怜却正色道:“我正有此意,孝娴若有意,去帮我调一坛吧。”
孝娴一头雾水,惊讶地看着一脸正经的卿怜,疑道:“你是当真的?”
“当真!”
孝娴也不推辞,起身就朝酒坊奔去。掌柜看着卿怜,心中也是惊疑。卿怜坦然一笑,吩咐掌柜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孝娴调得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调了两坛。因为对她来说,调酒就是把不同酒和酒料随意兑在一起就是了,根本不耗时间。至于兑酒比例,她从来没有这个说法。
可是卿怜喝起孝娴调制的酒,依然是神色欣然,赞不绝口。
孝娴自己尝了几口,纳闷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调的酒,真的有那么好喝么?”
卿怜赞道:“好喝,人间美味,莫过于此。”
“真的?”
“真的!”
“为什么我尝起来那么难喝?”
“因为你不会喝酒。”
“这又是什么说法?”
卿怜缓缓道:“会喝酒的人,喝的是一种心意。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若酒中饱含了调酒人的心意,这酒自然会味道不同。纵是琼浆玉液,你会喝你仇人调的酒?”
孝娴温情道:“好像有些道理。”
卿怜坦然一笑,随口喝下一杯烈酒。低头时,正看到孝娴温柔的双眸。四目相对,孝娴急避开卿怜的眼神,也默默地饮下自己调制的苦酒。
夜色已深,人也微醉。
孝娴一梦醒来,却早已躺在南楼的卧房中。
她急急起身,随意洗漱完毕,去找卿怜。
当她敲响卿怜房门的那一刹,她的心比满拽的弓弦更加紧张。
她有一种预感,卿怜已不在房中。
可是,她的预感还是错的。在她看到卿怜的那一刹,她的泪水倾泻而出,再也忍耐不住,猛扑入卿怜怀中,泪道:“卿怜不要走!”
卿怜急安慰道:“我不是在这里么,好好的为何要走?”
孝娴此时方才清醒,轻轻地推开卿怜,惊问道:“你的身体为何这般冰冷?”
卿怜心中慌乱,急定神道:“哪里冰冷了,是你昨夜饮酒过量,体温过高,显得我有些冰冷了。”
孝娴看着卿怜闪烁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顿道:“你不要骗我。”
“不会骗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独自离去。”
卿怜缓缓地闭上眼道:“我答应你,即使要走,也会带你一起走。”
孝娴娇声道:“你发誓,用我来发誓!”
卿怜疑道:“为何要用你发誓?”
孝娴嗔道:“叫你发誓你就发誓,若你独自离去,就叫我封入冰域,永世不得超生。”
卿怜道:“我若独自离去,就将我封入冰域,永世不得超生。”
孝娴怒道:“谁说叫你了,你学着我说,若司马卿怜独自离去,就将孝娴封入冰域,永世不得超生。”
卿怜笑道:“人的生命都是自己掌握的,我不会用他人的生命来发誓。”
孝娴争道:“你要这么说,定然会丢下我独自走的。”
卿怜淡淡地看着孝娴,缓缓道:“不会的。”
孝娴半信半疑,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不信。因为,她更加希望卿怜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希望始终只是希望。她仅仅只是回到卧房,就在桌上见到一封书信,信中大书一个“离”字。她认得笔迹,那是卿怜的亲笔。
卿怜还是走了,距离他说完谎话不过转眼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