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夫见金鸿言语中听,也终于回过头来,投以赞许的目光。可是待孝隐细看时,那船夫的双眸,却是在看星嬛。而他那原本冷静如冰的眼神中,竟透出一丝丝的关怀。
那种关怀,孝隐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从父亲眼中见过。
一瞬间,童年的欢乐和不幸都一晃而过,他忽然有了一种大胆的假设。若星嬛不是异世人,那身穿紫衣的船夫,是否就是他的父亲?要不然,为何两个从未相遇的人,会透出关怀的眼神。更何况,他们二人的气质服色是如此相近。
他猛然问道:“大叔,这个妹妹你可认识?”
金鸿孝娴各自一怔,那船夫更为吃惊。也终于开口道:“不认识!”
话音简洁,回答得再也明了不过。
可是,越是简单明了的回复,越是会让多疑的人产生更加复杂的想法。孝隐一向多疑,可是他也没有再问。因为,那船夫越是不答,越是透漏出更多的秘密。他暗暗提气,摸了摸怀中的震天黄金塔,心中忐忑难安。
“当、当、当!”几声嘹亮的钟声响起,金鸿孝隐和孝逸一阵喜悦,笑道:“到了!”
那船夫并没有丝毫波动,缓缓将竹船靠岸。孝隐四人收拾一下,金鸿抱起星嬛上岸去了。临别时,孝娴和那船夫招呼道:“我看这开元庙幽静雅致,定是个绝好的去处。你若不忙着赶船,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船夫更没有表情,头也不回的撑船走了,搅得孝娴一阵落寞。
她当然落寞,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不买她的账,甚至连拒绝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种藐视。
孝逸见孝娴神色难堪,调笑道:“美女并不是任何时候都管用的,我看那船夫定非常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孝娴正要回话争持,孝隐接口道:“原来你也感受到了,为何在船上不言不语?”
金鸿笑道:“你一向最能隐忍,今日为何这般冲动?”
孝隐猛然醒悟。心叹道:“今日确实是冲动了!”
可是一向稳重的孝隐,又如何会猛然变得冲动。而一向心直口快的孝逸,今日反而显得沉静稳重?
“走吧,别愣着了!”孝娴招呼一声,唤醒了愁闷的孝隐。
孝隐应了一声,四人一路商议,一路朝山顶开元庙去了。
开元庙名为开元,乃是上古时代大尤神王开国祭神的神庙。
可是神庙中,却和大云国的海神庙一样,祭祀着一头怪异的野兽。
那野兽形体细长,身披鳞甲。庞大的身躯下,狰狞着四只巨大的利爪。巨口大似血盆,那对鲜红的眼珠下,拖拉着十几缕细长的肉须,似在吐云吐雾。而那,就是传说的蚩龙。
传闻,上古时代,大尤王挥动千帆,北辟雄图。到了西北边境的雪暴岭一带,却被人间凶兽蚩龙所阻,军民死伤千万。后大尤王联结其他神王,牺牲无数方才制服蚩龙,将其封印在蚩龙岛。而大尤王的霸业,也至此终结。这样一只祸害人间的凶兽,为何能得大尤王祭祀?
更奇怪的是,几千年后,开元庙的香火依然鼎盛,并由专人看管。
而看管开元庙的,更是有人中圣者之称的华清真人。
不过在孝隐四人见到华清真人的时候,四人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华清真人须发皆白,一身邋遢,正给一群孩童讲经。经中尽是入世之法,四人专心听了一阵,却听华清真人训道:“你等冥灵顽子,皆应好生学习文武,考取功业,光宗耀祖。”
孝逸再也听不下去,猛然闯入经房道:“唔那老道,你也是清修之人。教育孩童,只应教习些为人明理之道,如何就引导他们求取功业了?”
房中孩童各自哄笑,华清真人指道:“你这顽劣子甚是无礼,未经允许如何私自闯入?”
孝隐金鸿急进经房赔礼。孝逸争道:“我见你妖言惑众,在此误导孩童,出口阻止,又需什么礼仪?”
孩童各自诧异。华清真人笑道:“看来居士是明理的人,要不然,你来给孩童们讲讲经世之法。”
孝逸一阵局促,欲言又止,红着脸出门去了。孝隐金鸿急拱手作礼,华清真人见孝隐金鸿手握重宝,不敢怠慢,吩咐孩童们各自散去。又与孝逸孝娴招呼一阵,引着四人进入客房。
客房中沉香浓郁,满室中布满书画,画中多有些山水之作,尽是奉承阿谀之言。正中画壁上,斗大的“招财进宝”四字分外刺眼。道童送来茶水,金鸿饮了,开口道:“师傅虽称是人中圣者,其实平易近人。”
华清真人笑道:“居士直说我是个俗人就行了。”
孝隐回笑道:“师傅言重了,入世出世,原本一体。俗人雅人,并非要看外在。像那些尊者大师,教人些玄虚的学问,故作清高,其实是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