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立刻就了然于心了:“你意思是我叔叔并不像外界描绘的这么完美无缺?我不在意的,你说的都是事实嘛,又不是在诋毁他。只要对案件有帮助,说出来就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苏暮夜的语气还是很犹豫:“我也不清楚这些事对案件的帮助会有多大,可以这么说吧,宋教授……他在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位非常敬业的人。他对权势金钱都没有兴趣,交际也不广泛,唯一的爱好就是工作,这一点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在最近几年,宋教授对个人成就的追求始终非常热切,甚至到了一种……十分极端的程度。”
宋瑾倒是可以理解:“人上了年纪就会容易钻牛角尖的,你们就哄哄他呗。反正他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将来继承衣钵的肯定是你,我看好你的!”
苏暮夜苦笑:“他不想让我继承。”
宋瑾不太明白:“怎么,他看不上你吗?你们学校又没更好的人可以跟你竞争。”
“不是的,”苏暮夜解释,“并不仅仅是我,他不想让任何人继承,当然也包括莫教授在内。宋教授希望建筑学院的第一把交椅永远只能是他,任何会威胁到他地位的同行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宋瑾很意外:“诶?看不出我叔叔是这么想不开的人啊。但年轻的时候不管有多风光,老了早晚都是要退位的,就算没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也总有一天会退出历史舞台,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吗。”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宋教授心态上的变化给建筑学院带来很大的困扰。大概从半年前开始,他的固执和猜疑越来越严重,不仅是对系里的同行教授,就连对一些成绩比较优秀的学生也会产生敌意,认为他们会威胁到他的专业地位。”
“不是吧……到了这个程度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了?”宋瑾咂舌。
“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提供过帮助,但情况也是时好时坏。宋教授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对此他本人也十分烦恼,学院考虑到整体情况,减少了他的专业授课和工作项目,只作为挂名教授处于一种半退休的状态。宋教授在咨询过心理专家以后,也服用了一些药物暂时控制住了病情,但是好景不长,在上个月又发生了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什么?”
“他和助教研究生产生矛盾,爆发了严重的肢体冲突,把对方打伤了。”
“!!!”
“学校对外宣称这是一起实验室事故,一切都私下解决了,外界都不知道这件事。但矛盾的根本原因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宋教授病发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他会把所有同行都当做巨大的威胁,并且发自内心的要除掉他们。”
宋瑾越听越心惊:“你们……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人留在学校里呢?”
“这也是权宜之计,毕竟锡林歌剧院眼看就要完工了,需要宋教授坚持到主持落成典礼的时候。在那次冲突之前我们都以为他的病已经好转了,结果证明还是我们太乐观。”
苏暮夜说着叹了口气:“宋教授在本地没有亲人,跟他关系比较密切的只有学校的同事们了。而我不仅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学生,是我不够称职,平时没有好好关心他,也没能及时察觉到他的烦恼。”
宋瑾:“……怎么想都不怪你啊,也许是我们这些跟叔叔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责任更大呢。而且学校的人事安排也不太对劲,为了终身教授的面子就不顾实际的危险性了吗?”
“这里面牵扯到一些很复杂的问题,不管宋教授精神状态如何,他在锡林大学服务了几十年,创造的成就,吸引到的生源,为学校做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不管莫教授还是我,目前都还无法替代他的地位。”
“早几年就让你顶上不就行了,也不用现在走投无路搞得这么尴尬。”
苏暮夜笑笑:“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人事的新旧交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歌剧院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场,如果真是跟上个月同样的情况,一切就比较合理了。歌剧院施工期间有很多专业人员参与,万一宋教授伤害到了他们,闹出了人命,那是比他本人发生意外更加严重的事情,学校必定是会选择隐瞒的。”
这个想法很惊悚,但确实在情理之中。
宋瑾在想,一座城市标志性建筑的主创者被杀,和这名主创者杀了别人,显然是后者的程度更严重,足以给整个锡林市的荣誉都蒙上一层阴影。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你是从举报信开始怀疑的?”
苏暮夜有些无奈:“宋教授一直都很器重我,但是他平时有多器重,病发的时候就有多恨我。只要是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必定会做一些事情来诋毁我,只要看他对我态度就知道他是不是发病了。心理专家认为,这可能是他意识深层次对才华的一种恐惧,我的年轻和他的衰老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理落差。”
宋瑾无语:“连年轻和有才华都是错啊……”
苏暮夜摊手:“你没法跟一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