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一路上都有些紧张。
万一就像苏暮夜怀疑的那样,叔叔真的没有死那怎么办?那死在剧院里的到底是谁?
而如果叔叔真的死了,那事情就更复杂了,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设局陷害他?
苏暮夜打了几个电话,回头对宋瑾说:“那边都准备好了,但我们只有五分钟,看完就得马上走。你说宋教授身上有什么旧伤?”
“他的左腿被毛竹刺伤过,当时伤得挺严重的。然后,膝盖侧面有一颗红痣……”宋瑾说着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都跟他共事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这些事吗?夏天穿短装的时候也没发现?”
“宋教授很注意形象,特别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的毛病或者缺陷,我从来没听说他以前受过什么伤。”
“但是……算了,没什么。”宋瑾摇了摇头,没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看来这些年叔叔的性格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起码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不至于连这点生活琐事都要一本正经地隐瞒掉。
这么说来,他在网络上还真的没见过叔叔任何一点负面信息,他对外的公开形象确实相当完美。难道他忍耐不了任何一点不顺利和不顺心吗?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的?
医学院的研究楼在建筑学院的东侧,虽然不如建筑学院这么知名,但也有几个不错的热门专业。太平间在研究楼的地下室里,里面保存着一些解剖用体,平时没有人会去,即使在白天路过那里也感觉阴森森的。
楼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宋瑾走在里面浑身直打哆嗦,他真是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前天他都还在自己的宿舍里吃零食打游戏呢,今天就突然差点被诬陷成杀人犯,还得在凌晨两点钟偷偷跑到冰窖般的太平间里面去看尸体。
这辈子都没想过人生会如此跌宕。
苏暮夜已经预先打过招呼,地下室到处都空荡荡的没有人,让他们畅行无阻。但这样子气氛反而显得更恐怖了,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映照的宋瑾面无血色,他越走越害怕。
苏暮夜劝他:“你不愿意的话,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可以一个人去。”
宋瑾赶紧摇头:“不不不,刚才你还说我们尽量要一起行动,你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呢,如果落单会很危险的!”
苏暮夜看看他,露出一种很微妙的表情。
宋瑾从那种表情里读出了某些东西——胆小就坦白嘛,不用找借口。
真是好尴尬。
保存宋教授遗体的房间在地下室的最里端,冰冷的房间里亮着日光灯。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铁床,靠墙有一排高高的不锈钢柜子,除此之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铁床上盖着厚厚的白布,宋瑾看着那层白布,想到底下躺着的那个人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苏暮夜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上前飞快地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宋瑾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
遗体惨白僵硬的小腿上,确实有一道长长的旧疤痕。
苏暮夜看着他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有些不甘心,又仔细检查了膝盖的位置。那里确实也跟宋瑾说的一样,有一点不起眼的红痣。
他们所有的猜疑都变成了一场空,这确实是宋教授的遗体。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沉重感,宋瑾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呆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的怀疑果然是错误的吗?
苏暮夜轻声问:“脸就不用看了吧,都摔的不成样子了,你可能会受不了。”
宋瑾漠然点了点头,倚靠在墙边,全身都有点虚脱。
一整夜积累下的疲惫突然涌上来,他感到累极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压低的声音:“宋教授,你们看完了吗?别在里面耽搁太久。”
是值班人员在催促他们,苏暮夜没再继续逗留,拉起宋瑾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身,看了最后一眼,而后静默地微微垂下了头。
空旷冰冷的房间里,那张孤零零的铁床显得无比寂寥。苏暮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宋瑾知道他心里难过极了。
他开始懂得苏暮夜平静内敛之下隐藏的深厚感情,也许在人心叵测的锡林大学里,他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一切,永远都以冷淡的模样示人。而事实上,他真的很难过,他失去了学术生涯里最敬重的一位前辈,他心里始终都期待宋教授还活着。
他想要知道宋教授那天晚上在剧院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也想帮助他真正摆脱精神上的困扰,而不是错误的隐瞒这一切。
但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离开太平间以后,两人走出研究楼,一路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苏暮夜的沉默让宋瑾的情绪也十分低落,他斟酌了半天,试探着说:“那个……我们怀疑的那种可能性本来就不大吧。如果我叔叔失手杀了别人,那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