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流浪汉,果然就是跟随海因茨一起来到这里的德国人。
苏暮夜想了想,用德语问他:“海因茨先生住在这里吗?”
那人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他:“你是来自六芒星的孩子吗?”
“是的。”
“还活在这世上的孩子比我们想象中更多。”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还有其他孩子曾经到这里来过?”
“有过一些,但这不重要。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居住在曼哈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蓬杜拉.唐的命案,苏暮夜也无意隐瞒:“我正在调查唐先生在大都会歌剧院被害的案件,海因茨先生似乎与他在蔷薇密会里有一些私人关系,我想找他谈谈。”
那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
他哑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探听到这些事的,不过你显然知道的太多了。”
苏暮夜没有理睬,又追问他:“二十年前的六芒星并不是海因茨独立创办的慈善机构,它是蔷薇密会的一部分,是不是?海因茨和唐都是蔷薇的一员,他们不但相识,关系也很密切。唐曾经多次到那家孤儿院去过,以机构里的孩子为主题创作了许多水彩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那些孩子这么感兴趣,但我很怀疑,唐的被害是不是跟六芒星有什么关联?”
那个声音沉默着。
许久,他低声说:“……我好像认出你了,嗯,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当年蔷薇放你一条生路他们一定很后悔。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找海因茨先生,前提是——他还活着。”
苏暮夜一怔:“你的意思是……”
“他平时很少露面,但这次的时间有些久,他不喜欢我们主动去找他。但即使他和唐得到同样的结局,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是他在六芒星的错误上应有的惩罚,他会心甘情愿承受的。”
“惩罚?他犯了什么错误?”
“错误就是远远偏离了他的理想和蔷薇的初衷,尽管这也不能怪他。我们都犯了错,那件事是许多人的责任,我们的良心备受谴责,因此才经过蔷薇的允许在这片废墟里生活,照顾那些孩子们,勉强为过去的错误赎罪。”
苏暮夜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在说,你们在二十年前那间孤儿院的管理上犯了一些错误,所以在这里建立了一家类似的机构,为自己赎罪?而唐的被害,是因为那些错误而受到了惩罚?是什么错误?谁在惩罚他,蔷薇密会吗?”
那人又哑声笑起来:“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好了,我说的太多了,赶紧忘了我告诉你的这一切吧。你的命是捡来的,重新接触六芒星探究这背后的真相,对你并没有好处。海因茨先生就在这楼上的某一个房间里,如果你执意要见他,就自己去找他吧,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的,并不需要我为你指路。”
他说着,幽深的阴影从墙角的黑暗里浮现出来。
苏暮夜看着他,他还想问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保持了沉默,那个人应该不会再告诉他任何事情了。他目送着那个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转身看着宋瑾:“看来,至少我们已经明白这片废墟能在这里存在好几年的理由了。”
宋瑾点了点头,那个人说话的方式太隐晦,他需要一些推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是蔷薇密会为海因茨打点了一切,所以这片废墟才能在皇后区生存至今而没有被政府回收。而海因茨是出于赎罪的目的,在这片废墟里建造了孤儿院的复制品,在这里照顾这些被非法移民抛弃的孩子。
他犯了什么错误,以至于良心会受到如此严重的谴责?
这批人又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蔷薇密会强迫的?
那个人已经走了,这些问题也许只有海因茨才能亲口解答。
苏暮夜走进眼前这栋黑漆漆的大楼,一边对宋瑾说:“小心脚下。”
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了,他不必再把宋瑾留在外面。废墟的人已经知道了他来自六芒星,阴暗处不知有多少人在窥视着他们,宋瑾独自在外面可能反而更危险。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穿过破旧的正门,眼前骤然就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大楼里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发霉气味,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住在里面,并且这个人曾经还有着优渥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破败的大理石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垃圾和玻璃碎片,电梯早就停运了,想要探索这栋大楼只能走楼梯上去。
宋瑾问苏暮夜:“我们要往哪儿走?这栋楼有十几层高。”
苏暮夜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会儿,说:“有声音。”
宋瑾连忙竖起耳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但是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的确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那是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器运作的声音,而这,也就意味着楼里是有电力供应的,难道这栋楼的某些地方有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