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尔抬起眼睛看着他,那支淡绿色的香烟似乎让他陷入了某种飘忽的精神状态,他的神情如同梦呓般,神智也不太清醒。行动结束以后他已经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变回了原本金发少年的样子,他与生俱来的迷人容貌甚至比他伪装的女孩还要更加漂亮。
他是一个20多岁的成年男子,但身材纤细,容貌也仿佛14,5岁的少女一般。
因为吸食了涅纹草制剂的精神药物,让他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妩媚。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辨别出他的真实性别和年龄。
而他,也同样十分享受这种怪异的伪装。
他喜欢假装成别人。
谢司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随手抓起尤弥尔盖在身上的大衣:“我在问你,这是苏暮夜的衣服?你不应该把它偷偷藏起来……ohfuck!这是什么?你在上面流鼻涕了?……天,你真恶心!”
尤弥尔伸长手脚,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这是我在摄影会馆的员工休息室里发现的,他可能在那里换上了工作人员的衣服,自己的这件没有机会拿走。他们说了,这衣服我可以留下,上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是属于他的东西。”
“那你怎么能肯定?”
“这上面有涅纹草的味道,比较特别。我和Nell搬离宿舍以后,我被调到一个四人间,很不自由,因为旧宿舍一直空着所以忍不住偷偷回到那里抽过几次烟。烟草是我自己调配的,我认得出来,从残留在大衣上的气味推断,衣服的主人在来到摄影会馆之前刚刚去过那间宿舍,虽然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你说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谢司摇了摇头:“你无药可救了,他们早晚会对他动手,你阻止不了。”
“我为什么要阻止?”
“你……?”
尤弥尔微笑着,低下头用脸轻轻摩挲着那件大衣。
那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他十分喜欢,这是一件质量上乘而且品位高雅的衣服。
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他轻声说:“我又没说过,我不想杀他。”
“那你……?”
“我只是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把他变成了如今这样平平无奇。”
“他在专业领域里也算是一个名人。”谢司说。
“但跟海因茨最初对他的期待相比,这是远远不够的——造诣深厚的建筑学教授?无聊死了,只有普通人才把这些愚蠢的学术知识当成一回事,他应该是个让人害怕的怪物。他不能在正常人的世界里生活,走到哪里都应该伴随着恐怖和死亡,就跟当年一样让他们感到恐惧。我想再给他一点机会,但是,如果那些天赋真的已经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了,那也只好……”
“只好什么?”
“只好把他切开,割的四分五裂,让他的身体里流出温暖的血……”
尤弥尔紧抱着苏暮夜的大衣。
“……让我失望的人,不需要继续活着,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会更适合他。”
他在沙发的缝隙里摸索着,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重新点了一支。
谢司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他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打开了手中的甜酒。
“快二十年了。”
尤弥尔缓缓吐出烟圈。
“距离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快二十年了。”
***
19XX年,冬。
德国法兰克福,海因茨私立第15号孤儿教养院,通称六芒星。
铃——
阴湿的走廊里响起刺耳的下课铃声,短暂的静默过后,年幼的孩子们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这些孩子们的年纪都非常小,有些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他们穿着宽大的灰色麻布外套,略短的裤子,这些衣服明显的都已经不合身了。白皙的,细瘦的手脚从衣裤里露出来,已经是深冬的季节,孩子们的衣着都显得相当寒酸单薄,但他们似乎毫无感觉,所有人都似乎对湿冷的环境视若无睹,走廊上弥漫着一片寂静。
跟普通学校的下课时间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欢笑打闹的场面,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阴沉沉的。大家离开教学楼,几分钟后,室外的操场上逐渐出现了孩子们玩乐的身影。地上积着厚厚的雪,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慢吞吞地在雪地上来回走动着,偶尔有人爬上操场最高的那座黄色大象滑梯,滑下来,但似乎也并不显得高兴。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高兴,同时对痛苦的感知也很微弱。
激烈的情绪,这种东西在孤儿院里是不存在的。
黑蔷薇的孩子,不需要这种肤浅的东西。
四年级的C班02号。
教室里空空如也,黑板前,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教师正在低头整理讲义。
她的左胸前别着一块金属牌——薇娅。柯丝庭,四年级C班主讲教师。厚厚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右半张脸,她的右眼因为天生发育畸形,几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