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宅底楼的客厅里,苏暮夜捡来院子里的树枝和枯草点燃了壁炉,这个老古董居然还能正常使用。温暖的火光很快亮了起来,冰冷的屋子里逐渐有了一丝热度,火光照亮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谢宁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清理着身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十分专业,她毕竟是一个拥有医师执照的精神科医生。但她似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种武术或者防身术的训练,刚才她逃跑时候的各种行动都显得十分外行,而现在面对屋子里的男人也毫无防备。兰溪看着她浑身的破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谢司是一个专业的杀手,谢宁跟他是一伙的,她竟然手无缚鸡之力这很不合理。
兰溪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几乎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而这时候,苏暮夜已经抢先开口问了:“那寒暄我就不多说了,我问你,是不是谢司让你到桐城来的?”
谢宁点头:“是他的建议,我知道那一晚我父亲和宋教授在锡林歌剧院里见面,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所以兰警官来询问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以为锡林歌剧院会向警方施压,让他们不要详细调查这件事,但后来案件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正巧这时候谢司因为剧院落成典礼的事情回国了,我们商量以后他认为我离开会比较好。在相关当事人和受害者家属都失踪的情况下,没有人提起诉讼,案件的真相就不会被揭发出来,我也想给父亲留一点脸面。我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我对警方的说法一直都是父亲出门旅行去了,就让他永远消失在川藏线的旅途中吧。”
“那,让你搬到桐城生活也是谢司的意见吗?”
“不全是,离开诊所的话我需要一个工作。我对桐城医院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来到这里当了医生。剪掉头发是因为一名精神病患者在我的头发上粘了口香糖,没办法清理掉而且长发不方便我日常的工作,并不是我要特地伪装成谢司的样子。”
“那你知道谢司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让你走吗?”兰溪冷声说,“这是因为,他在泰国曼谷杀了人!而我从你们两人的电话交谈中辨认出了他的声音,他知道我会去追捕他或者盘问你,所以才要跟你一起尽快逃走!”
谢宁怔了怔:“……这,我确实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些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除了服装设计助理以外,还有其他的工作和身份?”苏暮夜问。
“我真的不知道他杀过人。”谢宁的眼睛看着别处。
“但你也不觉得意外?”
“嗯,自从我知道他是二十多年前那场捐精实验的产物以后,我就清楚他这辈子应该不可能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你知道那个实验吧,宋教授当年也参与了。”
苏暮夜没有说话。
他不清楚谢宁对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她是不是知道蔷薇密会的存在?
苏暮夜自己不但对那场实验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他也是实验的产物,这导致了他异于常人的身份和之后长达十多年痛苦的孤儿院生活。但是听谢宁的语气,谢司的经历似乎又跟他不太一样。
“你具体说说。”他说。
谢宁点了点头:“关于谢司的身世,他也没有让我刻意隐瞒,他尤其特指了你,苏暮夜,他说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这些事从谁口中说出来都一样,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看来,谢司早就对将来会发生的事有一定程度的预测了。
苏暮夜没有说话。
壁炉里的火光跳动着,谢宁叙述的声音平静又清晰。
她似乎早已接受,并且习惯了这一切。
“……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家的情况了解多少,你和谢司的关系可能比跟我要熟悉一些,应该也听他谈起过。我们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她一直体弱多病,在生下谢司以后她就病重卧床不起,后来在谢司不到三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谢司生下来就患有一种先天性的神经功能失调症,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幼儿时期就表现出日常生活的困难。我们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跟纯粹的父爱相比,他养育我们是更希望我们长大以后光宗耀祖,能有很了不起的出息,这样也让他脸面上有光。”
“在这个前提之下,谢司的身体状况就让他略有遗憾了。他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不但不会有出息,还会变成他的累赘。这种想法在谢司早期出现病症的时候就产生了,而且随着他的成长与日俱增。但那时候我的年纪也很小,并不知道父亲心里真正的打算,只是觉得父亲好像不怎么喜欢谢司。”
苏暮夜想了想:“按照你们的年龄推断,谢司出生前后,也就是谢教授得到出国留学机会的时候。”
“对,”谢宁点头,“我父亲结婚很早,谢司是在他在外留学期间生下来的,这大概是他出国半年多以后的事情。所以按照父亲的说法,如果他预先知道这个孩子神经发育不健全,他可能不会要他,会想办法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送给没有孩子的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