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佛罗伦萨。
维塔克小城,深夜11点。
深夜的维塔克被夜色笼罩,低矮的尖顶砖房里,窗内昏黄的灯光仿佛透出一丝诡秘。
鹅卵石铺就的街道蜿蜒曲折,在遥远的田野中,占地广阔的葡萄园一望无际。空荡荡的葡萄藤架结着冰霜,随风轻轻摇晃,在冬夜里显得寂静而萧索。
维塔克小城距离佛罗伦萨城区大约两公里,在地图上几乎毫无痕迹。早在中世纪之前这里就早有居住的痕迹,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的居民以种植葡萄和酿酒为产业,每年秋天都是丰收的季节。
年迈的退休内科医生柯萨帕已经在这座小城生活了几十年,他的祖父,曾祖父……也在这片土地度过了平静的一生。在他的记忆里,宁静的维塔克从未发生过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它似乎已经是个被上帝遗忘的角落,时间在这里永恒的缓慢流淌着。
但是今天晚上,冬夜的寒风似乎格外喧嚣。柯萨帕医生在屋里感到坐立不安,直觉在告诉他,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正在发生。自从前几天开始,维塔克小城就变得很不平静,有些陌生人在镇上游荡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们身穿黑色外套,低声交谈,经常在打电话。如今黑手党早已是历史中的虚幻故事,整个托斯卡纳区的生活都很平静,以柯萨帕贫瘠的想象,他完全猜不出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夜深了,窗外的寒风拂过窗棱呼呼作响。
柯萨帕在微熄的火炉里又添了一块柴,这时候,他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很急的敲门声,非常匆忙。
在寂静的夜晚,这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医生,您睡了吗?”压低的人声从门外传来,“发生了一点急事,请您去马上墓地看看。”
墓地在小城北侧的山坡上,逝世的人们在此永远长眠。柯萨帕穿上外套,跟着那人赶往墓地,被派来跑腿的是沿街店铺的短工,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奔上山坡,远远的,柯萨帕看见平日里寂静的墓园,今晚竟然灯火通明,幽幽的火光在黑夜中晃动,火光倒映着墓碑的形状,让人不寒而栗。
墓园深处,几个人站在那里。柯萨帕认出了他们,这正是白天在城镇里游荡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年轻男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儿。那人站在一座墓碑前,低头沉思着什么,而他脚下的泥土早已被刨开,土堆在一旁,上面插着铁锹,有三副陈旧的棺木正裸露在外,因为年代久远,棺木表面篆刻的痕迹已经模糊不清。
柯萨帕认得那个墓碑,他大步赶过去,厉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那年轻男人回过头,他是个黑发的东方人,长得很高。
他的神情十分冷淡,火光跃动在他的眼底,仿佛折射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碎光。
他看着柯萨帕,开口问:“……柯萨帕医生?”
他的意大利语十分流利,柯萨帕点了点头:“是我,你们是谁?”
“我们来自一家私人机构,受人委托正在调查一起旧案。十年前,是你开具了嘉利夫妇和其女儿的死亡证明?”
柯萨帕看着他,半信半疑。
年轻男人看出他的疑惑,他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
“这个东西,或许可以证明我的诚意。是它的主人,正在委托我调查这件事。”
那是一枚陈旧的镀金戒指,并不值钱,戒指上篆刻着一朵红色的蔷薇花图案。
这枚花朵的色泽和线条都极为特殊,柯萨帕看到那个图案,立刻大惊失色:“……蔷薇密会!”
他尽力压低声音,不让站在远处的那个店铺短工听见。维塔克小城的人对蔷薇密会一无所知,但只有柯萨帕,他知道,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为它服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竟然会主动找到他,要求他的协助。
年轻男人收起戒指:“看来,不需要鉴定戒指的真伪了。那么,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柯萨帕定了定神,他当然不能拒绝蔷薇密会的要求。
他说:“……是的,你说得对,那三份死亡证明都是我开的,那家人的长眠之地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墓碑。他们一家三口当年死于煤气爆炸引发的火灾,全部都是当场死亡,根本来不及抢救。”
那年轻的男人又问:“你还记得,在这件事故的发生前后,这家人是否有过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我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么久以前的事情早就记不清楚了。为什么蔷薇密会会突然干涉这件事?是他们的亲戚来委托你调查的?但这家人根本没有亲戚,十年前事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有找上门过。”
“他们没有亲戚,是否也意味着不会有人来为他们扫墓?”
“应该是吧,我没注意过。在这十年里,我不记得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们,也没人来打听过他们的情况。”
独居的老年夫妇,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住在偏僻的乡下小城里。
在他们死亡之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