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胜的吉他演奏出人意料的精彩,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
正如指挥所说,肖爵在发掘音乐家的方面确实很有眼光。即使这些人并非通过正规途径所招募,光凭技艺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插曲的吉他表演之后,又是传统的协奏曲目,《罗列莱之声圆舞曲》,《拨弦波尔卡》《查尔达斯舞曲》,耳熟能详的经典乐曲轮番奏响……当最后一幕《拉德斯基进行曲》响起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宾客全体站起,随着进行曲的节奏热情鼓掌。
演奏会的气氛,在结束的时刻被推向高峰。
之后,乐团又返场加演了几首安可曲目,整场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指挥说了几句结束语,肖爵也走到台前感谢诸位今晚的来访。谢幕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一些客人直接散场离开别墅,也有人留下来主动跟自己感兴趣的乐手攀谈,还有一些人居然上楼去了,他们似乎因为时间太晚而打算今晚留宿在别墅里。
肖爵被几个客人围住了,宋瑾独自离开观众席,他随着其他人一起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宋瑾坐在床上,他在等待着。
现在还不到时间,楼下的宾客还没有完全散去,为了避免刺激到凶手,他想要等待一个更加安静无人的场合。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希望肖爵能忙得脱不开身,这时候别来找他。在揭开凶手真面目之前他不希望他在场,否则他担心自己会控住不住的说错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十点钟,楼下渐渐安静了。
宋瑾推门出去。
走廊上,他看见一名银发矍铄的老者。他叼着烟斗站在二楼护栏前,似乎正在欣赏楼下大厅里墙壁上的油画。
见宋瑾的房门开了,那名老者对他礼貌地微微一笑,返身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这似乎是今晚观看演出的观众之一,宋瑾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希望这人是回去睡觉了,别再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此时的大厅跟刚才比已经像是变了个模样。演奏乐器都已经被收起来了,地毯上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宽敞的大厅里,没有留下一丝刚才乐团盛情演出的痕迹。
观众已经全部散尽,乐手们似乎也都回房了。宋瑾在大厅和周围转了一圈,在小客厅角落的台球桌,他看见几个人在打球。
他们都是乐团成员,看模样应该是实习团员,也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宋瑾定了定神,喊住了其中的一个人:“……李先生。”
在演出中独奏吉他的李渊胜也在其中,他是英籍华人,跟肖爵,宋瑾算是同胞,因此对宋瑾这样的留学生多了一份亲近感。看见宋瑾,他放下球杆朝他走过来:“是你喊我?……我记得,你是肖爵和思欢的那位留学生朋友?”
宋瑾点头:“看你还没睡,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李渊胜笑笑:“有事尽管说,不用这么客气。”
他肤色微棕,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身上带着一种诚实质朴的气质,仿佛来自于国内的普通工薪家庭。宋瑾指了指阳台那边:“能去那边聊聊吗?我对音乐稍微有点兴趣,思欢说吉他入门比较容易,所以我想自己能不能也学一点。……但是,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能行吗?”
李渊胜的态度很友好:“没事的,年龄不是问题。作为音乐爱好者,你想学吉他随时都来得及。”他转身随便喊了一个人,“你先代我一下,我稍后就回来!”
其他人也没在意,自顾自继续玩起来。
李渊胜跟着宋瑾一起来到阳台上,夜晚寒风刺骨,遥远的山谷中漆黑一片。
宋瑾小心翼翼地掩上阳台门,两人站在寒风中。
李渊胜有些不解:“这里这么冷,不去客厅说话吗?”
“怕打搅到别人。”宋瑾说。
李渊胜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了一眼客厅,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他困惑地抓抓头,问宋瑾:“那,你想把吉他学到什么程度呢?是能完整演奏出一首曲子,还是想达到业余表演的水平?”
“都不够,”宋瑾说,“我想学到跟你一样的水平,这需要多少年的练习?”
李渊胜笑笑:“感兴趣是好事,但野心也不要太大吧。我是专业的乐手,虽然没有在音乐学院深造过,但我从两三岁开始就每天坚持练习了。目前以乐团的要求,我们每天都要练习六小时以上,你只是一个爱好者,受不了这么大的练习强度。”
“那你两三岁开始练习的时候,是在有人指导下的专业练习吗?”宋瑾问,“是父母,还是老师?”
李渊胜的神情突然微微一变,但转瞬间那表情就消失了,他依然若无其事的笑着:“我没请过老师,都是靠自己的悟性,还有父母的一些指导。”
“那时候,你们全家就已经移民英国了?”宋瑾问。
李渊胜苦笑:“你不是来向我请教吉他演奏的吗,为什么对我的家庭情况这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