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间房前,门开着。
莫思欢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个银发矍铄的老人正背对他们,站在窗前。
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立刻转身跑了。等宋瑾回头去看,早就不见了他的影子。
……要不要那么惶恐。
他略无奈,独自走进了房间里。
既然是要谈话,安静封闭的空间可能比较好。
宋瑾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主动关门,听见窗边那人开口了:“不用太紧张,请随便坐。”
他说的是略带生涩的英语,和珐蕾拉的口音很像。
感觉也没有什么敌意,宋瑾想了想,也就不勉强,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让门随便开着。
那人转过身,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他深眸高鼻,银发梳理的很整齐,面容苍老。他的身上带着一份属于长者的和蔼——这正是宋瑾曾在慕尼黑的城堡中见过的那名老人。当时他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他们简单地打过一次照面。
他的笑容很亲切,却并不能让人感到放松。宋瑾已经太熟悉这些人了,无论他们什么长相,什么年纪,每一个都是运筹帷幄的策略家。他可以对他很亲切,也可以瞬间夺走他的性命,一切计谋对他们而言都易如反掌,他们的心思就像海底那样深不可测。
他很清楚,眼前这名风烛残年的老人,或许比珐蕾拉更难对付。
“应该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梅菲斯爵士走到他面前,和蔼地微笑着说,“上次见面的时候过于匆忙,也不想打搅你办案,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跟你谈谈。”
提到办案二字,宋瑾也有太多话要说。
“那时候在慕尼黑,你跟肖爵一样,其实早就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了吧?”他看着他,“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李渊胜行凶却袖手旁观,故意等着看我的行动,看我怎么把他抓出来,这很有意思吗?……肖爵是听你指使的,是你纵容凶手,桐城医院的黎维武本来可以不用死!”
“他罪有应得,不是吗?”梅菲斯爵士微微一笑,“我们是有分寸的,也许有人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受一点苦,比如你,但尽量不会让无辜者牺牲性命。虽然想说对你很抱歉,你可以要求补偿,但那恐怕会让你感到尊严被侮辱,所以我不再多作解释了,请随意提出批判,这一切确实是我们的错。”
宋瑾:“……”
他突然能体会莫思欢的心情了。
如此滴水不漏又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莫思欢那种脾气确实忍受不了。
而苏暮夜竟能与这样的人进行谈判并且达成合作的协议,宋瑾自诩是很难做到,他只觉得超级不爽。
“那你们现在满意了吗?”他冷声问,“我知道那件案子是一次考验,我抓到了凶手。而宋幽因为受伤短期内也无法恢复工作,难道你们真的要与他决裂,用我来替代他?”
肖家的这个目的早就清楚了,而在得知这件事之前,宋瑾自身的意志也曾动摇过。
他曾经感到前途一片茫然,命运无法把握在自己手中,仿佛深陷迷雾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当时的他什么都想要,甚至奢望能像宋幽那样得到蔷薇密会的一点帮助,度过他人生低谷最煎熬的难关。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是他在困境中走到岔路,珐蕾拉及时点醒了他。
所谓自由,只存在有和没有之分,哪怕失去一丁点都不会再完整。因为艰难而选择在瞬间放弃坚持,通过祈求他人获得短暂的轻松和安逸,将来必然要用巨大的代价偿还。
如果无法坚持,他当然随时都可以放弃;然而一旦放弃,选择走上依附他人的路,就必定不能再回头了。
他个人的力量就像一小撮火苗,与翻腾的火焰和无尽的黑暗相比不值一提,但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光辉。
只要有这一点光存在,在他的灵魂中燃烧着,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甚至连如何拒绝肖家要求的措辞都构思过。但他知道梅菲斯爵士绝不可能继续为这种事纠缠,慕尼黑的案件结束以后都发生过什么,他肯定早就了如指掌。
果然,银发矍铄的老人微微一笑。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说,“恐怕,这个话题早就已经过时。——我很明白,现在的你早就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我不会继续纠缠不休让你扫兴。”
宋瑾暗暗松了口气。
“我会将一切保持原样,”梅菲斯爵士又说,“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但恐怕今后局面会变得相反。有所欲求的是你自己,是你想从我手里索取一些东西。”
“比如,放你的朋友自由,不再以家族的规矩约束他。”
他所指的人,当然就是莫思欢。
在某些方面而言,那家伙现在简直身陷囹圄。
“我早晚会这么做的,”宋瑾说,“就算不是现在,我也会一直关注着你们的动向。”
“你变得不好对付了,”老人笑了笑,“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