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清晨来得很晚。
广阔无垠的森林被笼罩在蒙蒙细雨中,因为没有鸟雀鸣叫显得更加幽深空灵,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在世界之外的虚幻空间。
庄园里非常安静,宅邸客厅和游戏室都空荡荡的。只有餐厅的餐桌已经摆上各色早餐供客人随时享用,为这个清冷的早晨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所有卧室的房门都关着,似乎没有人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昨天的案件直到很晚才彻底宣告结束,逝去的夜晚如同黑色的梦境般令人不愿回想。今天的任务尚未开始,在新的风浪到来之前的短暂时光,分分秒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屋外的花园里,隐约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是苏暮夜。
他正独自走在蒙蒙细雨中。
不想打搅到任何人,他一个人离开了宅邸。
雨丝在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雾气,他不紧不慢地沿着花园步道,缓步走向宅邸西侧的树林。
在那里,有一座古旧的礼堂。
礼堂也是庄园的一部分,但早已没有在使用了。昨天傍晚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曾经跟兰溪和肖爵按照卡片的指示去过那里。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森林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清晨的雨景,别有一番朦胧之美。
他穿过一道花园拱门走进树林,远远看到了那栋隐藏在林间的精致建筑。@&@!
那座礼堂以石砌而成,墙面雕刻着朴素优雅的花纹,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已经有点磨损,从很近的距离才能欣赏到它曾经的优雅。
此时礼堂的正门虚掩着,他走过去轻轻推开。
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朝一旁移动。
他走了进去。
与精致华美的庄园宅邸相比,这座礼堂的风格算是相当简洁朴素。拱形穹顶的天花板有数米高,几乎没有经过装饰,空旷的内部空无一物,只有几张木头长椅凌乱地散在四周。*$&)
水泥的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昨天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留下的脚印依然清晰可见。昏暗的晨光从窗外透进来,有一丝浮尘在光线里晃动。
时间在这里早已静止。
这里所有的一切,从很久以前就被遗忘在与世隔绝的森林尽头,在这片永恒的寂静中沉睡着。
在礼堂中央有一座讲坛,上方镶嵌着一块彩色玻璃窗。
从窗户外面投射进一道斑斓的晨光,为这平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丝魔幻色彩。
绚烂的光芒洒落下来。
在那朦胧的光里,苏暮夜看见有一个人正倚靠在讲坛边,凝立不动。
他停住脚步,远远看着他。
光线落在那人的身上,他正低头凝视着彩光落在地上形成光怪陆离的阴影,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他知道有人来了却并不理睬,兀自凝视着脚下那一小片斑斓的地面。
苏暮夜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什么人。
不过,他也并不太惊讶——来到这座庄园的人,并非都担负着严苛的任务。
“宋幽。”
比如眼前的这位,他从一开始就游离在整件事情之外。
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宋幽起得很早,今天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衫,昨天那身衣服已经换掉了。山间的天气并不炎热,似乎没有每天更换外衣的必要,是什么原因——苏暮夜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是那套曾经被当作尸体的装扮。
宋幽把它换掉了。
原来,他也会在意这种事。
这确实是他的风格,因为被当成死者而耿耿于怀。他看似对很多重要的事情毫不在乎,却又会在一些微妙的细节上斤斤计较。
而且,他绝不会把这种想法坦诚地说出来。
当然他更不允许谁胆敢直接揭露这件事,所以苏暮夜自然会当做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但在这短暂的瞬间气氛已经有种微妙的尴尬,宋幽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了。
他知道苏暮夜在想什么。
看穿别人的心思,对这个人来说易如反掌。
如果是其他人来到这里他也无所谓,偏偏是这个最难对付的人。他知道苏暮夜的沉默里总是蕴含着很多意味,而这沉默时常比有话直说还要让他更加烦躁。
“真是一次令人不愉快的偶遇,”他说,“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希望你赶紧滚。”
“我来这里找点东西,不会打搅到你,”苏暮夜平静地说。
他朝讲坛的一侧走去,今天他有任务在身,并没有空闲跟这无关的人聊天。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微风吹起。
风从长椅旁边半掩的窗户外面吹进来,吹起宋幽脚边的几片纸屑。
苏暮夜看了一眼。
……当然,他不看会比较好。
纸片上面一些有零碎的笔记,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