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保的要求下，剩余小动物的遗体在没有经法医鉴定前还摆放着，正直盛夏，即便是进行了几次简单的消毒处理，成群的蚊虫还是绕来绕去。法医傍晚赶来，进行了拍照取样等等程序。遗体再处理就会腐烂变质，得到各方认可后，它们终于被送往规定的地点焚烧掩埋。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的团队在动物园的各个部分走来串去。动物园门口，还时不时有人举着牌子和标语，拿着大喇叭在宣传动物福利，拒绝屠杀，严惩凶犯……游人受到事件的影响，减少了五成，而每当有游人经过门口，示威者还会摆出各种姿势，以供人们拍照。

我们联系了天天传媒公司，聘请他们帮忙进行公关。王强他们联系了二十多家媒体，发布了动物园的声明有批准有报备，规程合乎要求等等，我们也在动物园的网站上发布了公告，但一切都是杯水车薪。如同敌人每分钟射来一百支弓箭，而我们的铠甲和兵器只能防御四、五十支，很快我方的兵士都被穿成了刺猬。

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孙医生，她是安乐死的主要执行人，而她的一切个人信息都被挖了出来，姓名、年龄、出生地、学习经历、婚育史等等都被发布出来。一时间，各种道德问责劈天盖地地涌来，说孙医生是屠杀小动物的刽子手，凶残，无耻，与园长有染……仿佛是将一个人的衣服剥光，然后脖子被套上绳套，在闹市游街示众。她的自媒体账也被曝光，无数人在下面侮辱谩骂，无奈之下只能关闭了素有的评论；电话也被公布出来，每天只要开机，都能接到各式各样的骚扰短信和来电。

周四，她按照计划出去参加市里的读书活动。我们特意安排了李朝雨陪她一同前往。没想到她们刚一下车，就被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扔的生鸡蛋砸中，蛋黄蛋清黏黏糊糊流了一脸一身；对方还用童声恶狠狠地说：“你是大坏蛋！”

她们哪还敢在图书馆停留，只能简单地擦抹了几把，又坐车返回。。

网络暴力带来的精神折磨，人身攻击产生的巨大压力。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似乎白头发都突然生了出来。我去看过，每次她要么一头乱发，要么头发一绺一绺地垂下来，脸上花一道，白一道。谁过去劝她，她也没有反应。时不时地还会捂着脸呜呜地哭，或者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们知道虽然医治、保护动物园里的每一只小动物，但毕竟个人和团队的能力毕竟有限。在过去的三、四年里，她亲自执行或者参与了七百多多只猫狗的安乐死。

一天夜里，我的办公室的玻璃被人用飞石砸破，所幸里面没有人，只是玻璃碴子掉了一地。园里的人现在出门都不敢穿带着动物园标志的衣服，而且都人心惶惶，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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