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华阴县仿佛还没从春节热闹中走出来。小县城横竖逼仄的街道上行人如织。
一个临街门面小店,门口摆了两张短桌,其中一张挤了四个大汉。各自抱了脸盆大小的海碗。里面搀着肉沫、青菜的大刀面呼噜噜就被吸了个干净。
“老二,你发什么呆,怎么不吃面?”
一个汉子仰着头似乎看到什么风景,筷子上夹的面条耷拉到油腻腻的桌面上也毫无察觉。
“大哥,你看。。。”
他的一个同伴顺着目光,回头一看登时眼睛也直了。
只见不远处包子铺腾腾的热气中,一个身穿粗布棉衣的女子,正忙碌着收钱卖包子。她虽然鬓发微乱,与当地妇人一般打扮,娴雅秀丽的面容,却自有一番气质。
老大张着嘴,哈喇子流出来,又被吸溜回去,道:“想不到华阴县这么个乡下地界,竟然有如此标致的人儿,哪怕是西安府怡翠楼的李香香,也比不上啊!”
正好面馆主人陈老汉过来收拾桌面,被他拉住问道:“老头,哪位女子你可认得?”
陈老汉笑道:“客官,我老汉当然认得。那女子是外地过来的,去年才搬到华阴。听说是个寡妇哩!”
“寡妇!”
“嘿嘿嘿!”
四人登时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陈老汉道:“那女子生的俊俏,可是在华阴县无人敢打她的主意!”
“此话怎讲?”
“他有个儿子,不知怎的竟被梁大侠看收了做徒弟,很是喜爱,月月派人问候听差,所以没人敢惹!”
“梁大侠?哪位梁大侠?”
“在华阴县地界,哪里还有别的梁大侠?当然是华山派梁发梁大侠啰!”
“嘶~”四人登时吸了一口凉气。
陈老汉似乎来了兴致,神秘道:“你们知道,梁大侠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收她的儿子做徒弟么?”
“为什么?”
“徒弟是假——”话没说完,陈老汉突然住了口,街上走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两手各担着两只木桶,桶里盛满清水,脚步如飞,水面微微荡漾却没有丝毫溢出。
在众人眼中,小孩担着水直接道那女子店铺中,跟她打了招呼,进屋里去了。
“大哥,那小子身手不弱啊!”
“废话,老子眼睛又不瞎!老头,我问你,那小孩就是梁大侠的徒弟了?”
陈老汉点点头,却不再说话,只是收钱下面。
“大哥,看来咱们真的来对了,只要入了华山派,学到高明武功,日后回到吕梁,也能雄霸一方啊!”
“是极,是极!”
四人扔了几枚铜钱到桌上,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陈老汉小心捡起铜钱,看了四人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华山派是容易进的么!”
张晓晨将两桶水倒入水缸,抓起毛巾擦掉脸上汗水,便到门前打打下手。
一直忙了半个多时辰,包子已经售尽。崔长兰毕竟女流,又没打算雇佣帮工,一个人从清早忙活到现在也就做了十几笼包子,卖完为止。
她不求赚多少钱,养活母子二人也就够了。
“晓晨,先生布置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娘,先生教的我早就会了,呆在私塾也没意思,还不如回来帮忙哩!”
其实私塾先生多次对崔长兰说过,晓晨聪慧,经文通畅,是个读书种子,就是性子跳脱了些。希望能多加约束,定心读书,将来中举甚至中进士也未可知。只是他哪里知道,张晓晨心思已经读书上,他的一番期望注定落空。
“刚才我听到陈老汉又在背地里嚼舌头,娘,咱们搬到华山脚下,住平爷爷隔壁怎么样?这样我上山跟师父习武,也会安心!”
崔长兰心里明白,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背井离乡。自从搬到华阴县,看似平淡宁静的生活,其实梁发和他的师兄弟们帮忙挡了很多麻烦,儿子也懂事,忙里忙外,承担了很多家务。
正自思量,店铺走进来一个人,面白微须,崭新的青白布衣服。
“崔大姐,生意兴隆啊!”
“高兄弟,稀客!”说是稀客,可当真不稀。高根明和其它几个师弟每每下山到县城采买物品,都会来崔长兰家看望小师侄。
“六师叔早!”
“小师侄乖!”高根明将手中一个糖人塞到张晓晨手里,对崔长兰道:“崔大姐,三师兄又问了,你何时搬过去?华山脚下十里坪已经起了许多宅院,住处是不缺的。今年晓晨也满十二岁,须得上山习武,可没许多时间往县城奔波!”
崔长兰思索片刻,道:“高兄弟,那我就搬过去罢!”
“耶!”张晓晨一蹦起来,欢呼道。
“如此最好,崔大姐选一个好日子,我叫几个师弟来帮忙,顺便恭祝乔迁之喜!”
“多谢高兄弟!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