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葛朗台的声音响起,四周的景色骤然变得昏暗下来。
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出现在了修的面前。
他面颊消瘦,但并不苍白;眉毛修长,而不显阴柔;脊背微微弯曲,像是承载着世界。
他花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下巴留着一道微微蜷曲的山羊胡子,薄而无血色的嘴唇在鹰钩鼻下紧紧地抿着。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如同深邃的夜晚,又好似闪烁的星辰。
修的老师、一切事件的起因——葛朗台,站在了修的面前。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穿透了法师塔的所有防护,直接和修建立了心灵链接。
“看起来你把我的法师塔打理得不错。”他随意地打量着四周,评论道。
“严格来说,现在这是‘我的’法师塔。”修皮笑肉不笑地纠正道,“一段时间不见,老师风采还真是不减当年啊。”
“这里是心的世界,人的存在取决于他对自己的定义,”葛朗台看着修,哼了一声,“你看起来倒是年轻了许多。”
修——现在是一个胖乎乎的十六岁少年,轻轻笑了笑:“老师你不也是么。”
他一面和葛朗台说话,一面却在心中盘算对方是用了什么方法击穿法术防护。按道理以法师塔的防御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葛朗台在法师塔里留下了什么后门,并开始考虑之后要彻底检查一下法师塔的枢纽。
似乎是猜到了修的想法,葛朗台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修,你拿到的确实是法师塔所有的权限,你是看过移交条款的。而如果你稍微动一下脑子就应该想到,我是通过将‘一切’转移给你才摆脱了契约,怎么可能在法师塔留下后门。”
葛朗台顿了顿,以鄙夷的语气继续说道。
“果然你这小子难成大器。”
修找了张椅子舒服的坐了下来,笑着回答:“以一个只剩下十八天寿命的人来说,老师您可真是够好为人师的。”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了”对方淡淡地回答,“你用的那个措辞不谨慎的许愿术产生了很有趣的效果,我们两个人现在在很多方面都会被判定为一个人,可以说灵魂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基本上是分不开了。”
“原来如此,”修摸了摸下巴,“这倒是解释了一些事情···那么你找我是要干什么?试图挑衅我一番让自己死得更加难看?”
“你还是这么喜欢耍嘴皮子,”葛朗台似乎没有生气,“不过这样激怒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修冷笑一声,反驳道:“我倒是觉得和你扯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情。”
“噢?是么?那你怎么接受了我的遗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看起来,葛朗台喷人的水平,也殊不简单啊。
修被一下噎得说不出话了。
“修,在我的学生里,你是最无情的一个,”葛朗台负手而立,继续说道,“所以我才选择了你做我的遗产继承人。”
“哈?”修扬了扬眉毛,“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自作自受?”
“不。我的意思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合作。”葛朗台轻声说道,“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唯一能够让我们都活下来的方法就是重新找一个人把契约丢给他···你不是很讨厌克洛普欣么?我们可以将契约转移到他身上,这样大家都可以继续活下来,你得到了我的法师塔,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起来倒是不错,”修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我说了,我们现在是一体的,有些事情必须要我们同时进行才能做到。”葛朗台解释道。
“明白了,”修点点头,最后确认了一次,“也就是说,必须要我们两人一起转移契约给某人才能成功?”
“是这样没错。”
“那我就放心了,”修笑了笑,“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记得我教你的时候,说过很多次,意气用事对于法师来说是最愚蠢的行为。”葛朗台的语气冷了下来,转过头盯着修。
“我记得我在当你学生的时候,也说过很多次,”修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毫不示弱地盯着葛朗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去你妈的。”
“哦?”葛朗台露出玩味的表情,接着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呵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真的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狂笑着,葛朗台简直要倒在地上、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而疯狂的他就仪态尽失,哪里还有什么宗师气派。
修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毫无风度的大笑,冷冷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哈哈···”葛朗台弯着腰,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勉强抬起来指着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想起了当初你上学时候的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