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什么岔子,早便有信使回报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时候该到了。
他正想着,远处奔驰过来一匹健马,马上正是他派出去的礼部信使。
信使一边疾驰,一面大声呼喝:“人等靠边迎候,义勇军携战俘即刻就到!”
说话间奔到长亭之外,甩鞍下马施礼道:“尚书大人,义勇军正在前方五里之处,即刻就到!”
问季同站起身来,几步出得长亭,站在大路中间向远处望去。
远远直道的尽头,一面红旗招展随风飘扬,看似一支军马往这边进发。
问季同摆一摆手,旁边随从人等立刻搬出案几,置酒杯酒壶之类陈之于上。
早就等候在旁的殿前司骑军,见义勇军已到,纷纷策马前行,远远的迎接上去。与远处军马交汇一处,在前方给义勇军开道。
问季同看着这支队伍慢慢的开过来,不觉一愣,侧眼看着刚刚返回的信使,低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义勇军还穿得这般寒酸,难道你是要我也不自在,在家办公不成?”
信使心里嘀咕,刚才要与你说,你偏偏看不见我的眼色,到现在才来问起,嘴上还是恭敬的答道:“大人,下官也是没有办法。这义勇军的兵士,死活不肯换上三军的军服,说他义勇民军就是这般打扮,我也是徒呼奈何啊。”
“荒唐!就算是穿他们自己的军服,那也不能穿得如此破旧吧!”问季同更怒!
信使哭丧着脸,心道这还远着呢,等近一些,你就能看见义勇军身上衣服破成什么样子了!那衣服上不光有着没有洗净的斑斑血迹,半数以上身上还包扎着绷带。
想到这他连死的心都想有了:“回禀大人,下官真的是没有法子,这些民军根本不识得朝廷法度,竟然说甚么他们就是这么一路去,一路回,别的兄弟还在北面拼命,自己怎能回来享福?除了大旗之外,其余物品他们一概不受,当真是不可理喻!”
问季同唉声叹气,义勇军这般打扮,恐怕自己想不受弹劾都难了。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真正看见义勇军的打扮,他绝对会有上吊的心思,还惧什么弹劾?
义勇军队伍尚行在人群最前面里许处,人群中就爆出一阵欢呼!
等到大队人马开进人群面前的时候,人们欢呼声却戈然止住!百姓们都是愣愣的看着道路中间的那支残军。
没错,就是残军!
这根本与从前得胜归来的军队不一样。从前朝廷大军还朝之时,身上都是盔明甲亮,行走趾高气扬。
眼前这支人马,除了头前那杆大旗是簇新的,其他的都是旧得很,脏得很,破得很!身上未着甲胄,只穿着黑色军服,补丁摞补丁,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不少人身上缠着绷带,腿上、臂上、腰上、头上到处的都有。要不是知道这是得胜归来献俘的义勇先锋军,还真看不出是什么队伍。
不过义勇军虽然衣裳褴褛,士气却是高昂。虽然身上衣物上有洗不干净的斑斑血迹,更有不少人带着伤,但是和前面开路的殿前司禁军比起来,军容肃整气势威武。
前头引路的数百禁军,身着华衣亮甲,行走也是齐整。可是和后面叫花子一般的义勇军必将起来,唯独少了那份舍我其谁的杀伐之气!
全城的百姓由震天的欢呼转而静默,不少女子们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勇士,已经开始殷殷低泣。
路边不断有人跑将出来,含着热泪,捧着上好的美酒劳军。义勇将士是来者不拒,每每轻啜一口,然后泼洒于地,以敬自己在北地阵亡和依旧奋战的同袍。
一路的泪水相伴,一路沉默之中,义勇军慢慢行至十里长亭处,将俘虏与在此处等候的众位朝廷大臣们交接。
问季同走到近处看见义勇军的打扮,脑袋“嗡”的一声,直觉眼前发黑,勉强站住身形,心里连苦都叫不出了。
呆立一会这才迎上去强笑道:“吾等奉当今天子之命,在此迎候南归英雄,”说着和站在一起的兵部侍郎捧起旁边两杯水酒。
李纲、虎飞驰甩鞍下马,双手接过酒杯,高举过额连施三礼,敬过天地,再代替众军饮下。
见他们饮完,问季同再问:“辽主耶律延禧可到?”
李纲沉声答道:“正在军中,可是要请出来?”
问季同颔首,虎飞驰吩咐一声,后面军士将辽主及众多辽臣牵出,问季同身后的礼部诸人急忙上前,将众多尊贵俘虏接下马匹,以白练捆缚起来,乘无顶平车入城,以让京中百姓观阅。
现在换成是义勇军持露布头前先行,辽主众俘乘车走在中间,边上是礼部兵部众人随车而走,四周禁军维持安全次序。
数十里的长街,无数沉寂的人群,今日汴京城上百万的居民和数十万闻讯而来的附近州城子民,都聚到了这路旁观礼。
一路上,没有想像中迎接归来英雄的欢呼沸腾!也没有百姓看见辽主被押赴宣德门巡街而应有的赞叹之声,没有的声音!
百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