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没站多长时间,就叫“傍晚”接班了。
京城的黄昏过后街道上面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仿佛没有因为白日的小雨而影响了心情。
一架银错马车匆匆冲出城门,城门守卫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想理睬。没有人在意,没有人。
里面的声音传出,借着黄昏的暗色调彰显着华贵的双架马车中青年男子的身份。
“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这边诗词画意,那边暗涛汹涌。
张璁就没有那么多兴致来吟诗作对了,对面的公子哥也不怎么在乎,眼睛看着外面慢慢消失的太阳。
“太阳明日还会照常升起,可某人明日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听着旁边的小老头发的牢骚,青年男子翘着二郎腿。
他们都知道,太阳落下了还能升起,明天还是这个太阳,一样的热情似火,一样的照耀着大地。
可是,王朝的明天又会是一位怎样的天子站在奉天殿之中?或是光芒万丈,或是灾祸之始。
张璁看着远处的窗口,也是思考着,但是,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贤弟,今日这马车会被韩大人发现,我们还是尽快回府,明日再来罢。”
张璁双手合十,他这么些天已经受尽了这位左都御史的恩惠,如果自己在韩公子的身旁而没有规劝他,想来韩大人的怒火是不会就这样熄灭的。
张璁自认为是个普通人,这次的会试已经是最后的希望,自己已经不能支撑自己进行下一个三年了。
要是现在的两个人不知道朝廷中发生的事情,要是两个人没有眼下这些门路。现在的心情一定没有这样的纠结。
“要是不坐这架马车,你以为出城会这么简单?这里是京城,不是温州府,现在人心惶惶,你以为沈府封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在意?现在人的心思都在豹房呢。”
韩宇真的感觉把京城的事情说给听他是个错误的决定,要不是沈凌对张璁关照有加,他怎么会理这么个顽固的“乡巴佬”。
京城的阶级问题处处存在,韩宇的地位与能力,注定了他的眼界。现在的京城不是正德皇帝的京城了,而是杨廷和的京城,人都在向杨廷和一党靠拢,但是,老谋深算的韩御史可没有随随便便就站队。
无论是谁当皇帝,无论是谁做首辅,他作为监察百官的最高官职,只需要坐等新皇帝上位,现在反而是他最轻松的时候,他所要做的就是等自己的大儿子会试高中,顺利翰林院,自己韩家之后百年就无忧了。
这可不意味着随随便便偷车架的事情就能了结,韩宇能做的就是不想这件事情,但是关键旁边有只“苍蝇”,嗡嗡嗡的在自己的耳边烦人。
到了白鹿山已经是晚上,整个白鹿山脚静的可怕。要不是能远远看见书院的火光,韩宇都以为这里就是京城外随随便便的一处荒郊野岭呢。
韩宇让张璁跟上,其余人等熄灭火把,在山脚处等着。
张璁是个彻头彻尾的儒生,从来不信什么牛鬼蛇神,韩宇在张璁的身后一声不出,只管往前走。
“麻烦这位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学生韩宇前来拜见。”
看着关上门的书童,韩宇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草丛上面,生怕突然跳出点什么。
张璁没有进去的意思,就在一旁的树下坐着。
过了一会,书童开了门韩宇去书塾等候,先生一会便来。
韩宇在那书童的后面走了大约不到两百步就到了书塾,书童回过身恭敬的向韩宇行了一礼,就转头走了。
韩宇也回了一礼,但是看见书童灯都没点直接就走了,“哼”了一声。自己拿起书塾外的灯笼,将屋子里面的两盏灯点着。
这时候,正好崔澜来到这里,直接坐在讲师的椅子上,韩宇赶忙放下灯,作揖行礼后,将其中的一盏灯恭敬的放在崔澜的桌子上,自己拿着剩下的一盏灯在学生席上落了座。
“学生不请自来,还望先生恕罪,学生是沈凌贤弟的好友,姓韩,单名一个宇字。沈兄托弟子送来一封信,可是发生些变故,其中弟子觉得不能存于府上,所以就销毁了。”
韩宇这时候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崔澜,面前的这位神色丝毫没有改变。
韩宇暗暗咬牙,心想着老匹夫还真能忍,索性就想探一探口风。
“先生知道,这次我与沈公子同年会试赶考,信中所说之事是希望先生......”
话还没说完,崔澜直接站了起来。
“笑话,他在我门下已经三年有余,自然知道我的脾气秉性,这等科考大事怎会是一人就能改变全局的?你这小子到是有些胆色,敢在我的面前耍这等小聪明,不知所谓。”
看着崔澜真的生了气,韩宇直接站了起来,行了个大礼后解释道:“先生息怒,这都是小子鲁莽,这信件确实因为学生的缘故已经遗失,还望先生不计前嫌,这次会试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