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棋不定放在在嘴边,忽听门咯吱一声开了。我们扭头齐齐望去,只见一血淋淋的躯体一瘸一拐地走来。定睛一看,我惊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时手中那枚棋子随手一颤落入口中,我又“啊!”了一声,棋子便顺着喉咙滑如入肚里。
来人是师父,我来不及多想,三两步上前搀扶,却没想到,素日里弱不禁风的子渊竟快我两步,眼前一袭紫衫飘过,脑袋反应过来时,这一袭紫衫的主人,已抱着师父蹲到了地上。
黑夜那般深邃的眼温柔地望着师父,墨色的眼珠上蒙了层雾气,“子宫兄,你这……你这又是何苦?”
子渊素有洁癖,师父满身是血,他竟这般不顾忌不说,反应还特快,着实不该啊!?但……但子渊、子渊说师父“这是何苦”这话,又是何意?
难道……难道师父不辞而别之事,子渊了解内情?
“小十三,过来!”心中五味杂陈,突听师父这声叫唤,我“嗯”了声,一个箭步迈过去,蹲到师父和子渊身旁。
我望着师父憔悴而惨白的形容,心隐隐作痛哭了出来,“师父,您这是去哪了啊?怎么伤成了这样啊!”
我抽噎着,师父的形容很是痛苦,眸中却带着微笑。他缓缓抬起细长的右手,摸了摸我的脸,“小十三、不哭!为师……为师这不是……不是好好的吗?”
我摸了摸泪,“师父,师父!这是哪个天杀的,把您伤成这样?”
师父不语,缓缓收回我脸上的那只细长右手。收到一半时,双眸突然瞪得老大,形容煞白十分吓人。“咳!……咳!”三两声咳嗽后,师父嘴角流出了血,我大哭着扑上去,师父双眸却瞪得更大,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咳咳!”两声,形容更加吓人。我生怕是自己压着师父了连忙撤开了身子,望着地上的那摊血入神,师父中毒了?
“子宫兄!”突听子渊这声叫唤回神过来,尔后一袭紫衫入眼,子渊不知何时绕到了师父身侧,他扑了上去,想托起爬到地上的师父,却被眼神恐怖的师父反手大袖一挥,抛出数丈。
我急得赶紧搀扶,口中连连“师父!师父!”的哭叫着。我紧紧抱着师父,想试着探师父到底中了何毒。师父却疯了似的,形容抽搐,双眸一瞬变得血红,我吓得哭得更猛,不停地“师父!师父!”的叫着。师父却又一挥袖,我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周围的空气极速的流动起来。
师父这一挥袖,不知有意无意,竟将我抛出结界之外。
结界之外,是人声鼎沸的天道观前院,不过那只是师父的一个幻境。
虽是幻境,物却依真实场景而造,自然伤得了我。是以飞出来时撞到了前院中那方大鼎侧面,“啊!”一声惨叫摔断了骨头。
忍痛想站起来却无法动弹,抬眼摄入眼瞳的,是许多双诧异的目光。它们死死望着我,望着不知从哪突然飞出来,又“咚!”一声撞到大鼎,“啊!”一声惨叫落地的我。
我试着又抬了下头,却觉脖子似断了般,哪有时间理这些目光?只得赶紧聚气凝神,让神魂出窍到自个身体里走上一遭,看看断了那些骨头,却震惊得神魂哀怨起来:“师父!你,好狠的心!”
我整个身子里的三百多根骨头,大多断了不说,有些还摔得粉粹。
若不是修炼的日子长了些,只怕师父这一挥袖,我得去西天见佛祖了。即便见不了佛祖,必然也会下地狱一番,然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入轮回——呃……突想起,师父说,我是一株檀香,一株不死不灭的万年檀香,即便某一日死了,也去不了西天,更入不了轮回。
师父曾告诉我,我是个不死的奇葩。在这个世间,万物死了,都能入了轮回,而我不但不会死(师父说,其实是目前没有死法),即便某一****有了一种死法真的死了,灵魂也入不了轮回,更进不了九天星河,只会如空气般消散。
我问师父,为什么我死不了。师父望着我,眼神恍惚,好像想起了什么想对我说一样,却又没说什么,只叹息道:“哎!小十三,许多事情,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师父,你好狠的心!即便你知我是个死不了的奇葩,但这断骨碎骨之痛,我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姑娘,又怎受得了?
我含泪望着身体里那些断裂的骨头,不由得想:如今外面那副身子,只怕该痛不欲生了!
事实是,只一个神魂的我,都已痛不欲生。不过这种痛不欲生并不是身子,而是神魂的痛不欲生:师父从未这样,对我狠心过!
我的神魂化作个小人,跳到脖子上,扳起几根颈椎骨扭了扭,“磕!”“咔!”几声,错位的脖子接上了。我又一跃跳到腰上扳几根肋骨,又“咔擦!”,腰上肋骨接上了,我的神魂就这样在整个身体的骨架中徘徊,不一会,整个身子里未碎掉几十根大骨头,一一被接上。
小人站在肩头骨上,仔细扫视全身的每一块骨头,确定断掉的骨头都一一接好了之后,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尔后一跃而起,回到入定身体的刹那——痛、断骨碎骨之痛,一一袭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