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汽车在黑夜中的舟山路上疾驶一阵,来到郊区一处四面荒凉的滩涂上停了下来。
春寒料峭的夜晚还有些寒冷,阵阵阴湿的海风迎面袭来;给人一种刺骨、凄婉的感觉。
阚大力的车停下来后,猴子和尒达将犬神媾耳推下来站在地上;两把勃朗宁手枪一左一右顶在他的脑门上。
犬神媾耳见自己被押解到这个地方来,便知道要送他上西天;却未显露出惧怕的神色;而是昂首挺胸,高傲的、轻蔑地看了猴子和尒达几眼;自顾自地凝视深远的夜空。
夜空中有神仙撒豆般的星群,半张脸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穹窿之中。
看见穹窿中的月亮,犬神媾耳神情亢奋,鼻子一酸,禁不住流出晶莹的泪水。
看见月亮,犬神媾耳想念远在日本的母亲、妻子、女儿了。
35岁的犬神媾耳是日本鹿儿岛人,1904年出生时;父亲就在日俄战争中为天皇献身。
母亲带着他艰难生活,有月亮的夜晚;妈妈总要将犬神媾耳抱在怀里遥望着天空的明月;讲述日本的传奇故事《月亮姑娘》。
犬神媾耳懂事后,依旧聆听妈妈坐在夜晚的月亮底下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赞歧造的樵夫正在竹林中砍竹;忽见前面亮起一道神奇的光。
樵夫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发现芦苇丛中躺着一个纤小美丽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只有四寸长。
樵夫弯下腰轻轻地抱起小女孩,把她带回家去。
他的妻子一见高兴得不得了,他们身边正缺少一个孩子。
可是孩子太小了,他们只得把她放在篮子里养起来。
樵夫仍然天天上山干活,可是却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每当他采割芦苇时,总是在面前出现一堆金子。
樵夫是个贫穷的人,有了这些金子,他的生活好过多了;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
小女孩在乔夫家过了三个月之后,身材突然长高了;长得和一般的成年少女一样高。
她的头发原来是披在两肩上的,现在既然是成年的姑娘了;就把头发挽起来,梳成一个髻,又雅致又好看。
樵夫看到女儿这种变化,心里非常高兴,便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赫夜姬”。
为了庆祝姑娘的长大和命名,樵夫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把邻居和村里所有的人都请来,痛痛快快地吃喝庆祝一番。
赫夜姬打扮得漂漂亮亮出来和大家见面,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她全身焕发的青春魅力和美丽光辉;似乎把整个场地都照亮了。
那些平时被认为很漂亮的使得男人们倾心爱慕的女子,在赫夜姬面前顿时黯然失色,就像是麻雀在孔雀面前一样。
犬神媾耳正在遐思小时候聆听妈妈讲的月亮姑娘赫夜姬的故事;关锦璘走到他身边来了,犬神媾耳并没意识到。
关锦璘走到犬神媾耳跟前见他看着月亮出神,眼边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向猴子和尒达招招手示意两人退下去。
猴子和尒达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去了,关锦璘站在距离犬神媾耳不远的地方凝视着他,心中突然腾起欣喜的念头:
小鬼子能翘望夜空默默流泪,一定是想念自己的亲人——母亲——妻子——儿子和姑娘……
关锦璘心中想着,当初说服鸠山镇男的情景便就浮现眼前。
生性倔强的人情感一般都很脆弱,尤其是对亲人的感情难能割舍;倘若对眼前这个宁折不弯的小鬼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关锦璘之所以把犬神媾耳带到远离舟山路1888号的地方,就是想利用滩涂之域的偏僻;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对于倔强的人,关锦璘似乎很有把握对付;当年鸠山镇男被俘获后比眼前这个小鬼子凶狠、顽冥多了,但关锦璘还是将他拿下。
鸠山镇男被拿下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反战义士;而在鸠山镇男的影响下,十几个日军飞行员义无反顾地回归了正义;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何乐而不为之?
关锦璘心中想过,便用日语唱起《樱花之歌》:
樱花片片飞舞飘落
仿佛落雪纷纷而下
又想起了在一起的时光
因为我一直不曾忘记
樱花片片飞舞飘落
今年我还是和往年一样
从侧面缓缓吹过的风
将回忆也一同带走
我们不是曾约定过吗
就算再艰难都要在一起的
樱花之歌响起之时
只留下我自己呼唤着你
等到明年樱花绽放时
又会是怎样的景色呢?
犬神媾耳听见自己的熟悉的樱花之歌,慌忙将高仰的头颅垂下来去看,却见是个陌生面孔;不禁一怔,看向关锦璘用日语问了一声:“你是谁?会唱樱花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