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陆煜便回来了,他伸手脱下了蓑衣,又抖干净了上头的雨水,先朝着季眉清点点头,随即侧身让出一条道。
季眉清这才看见,陆煜的后头竟然还立着一位老者。
那老人家同是一身蓑衣,精瘦的身子藏在里头,越发显得身形瘦削,手里护着一只黑皮木箱,一双老眼亮的出奇。
陆煜见季眉清一直盯着对方,不由介绍道,“这是村里的医郎,给你瞧病的。”
季眉清了然的点点头,正打算颔首示意,只是头还没来得及完全低下去,对方已然诧异的啧了一声,“季小姐,您怎么在这?”
这突兀的一声不仅惊着了季眉清,一同惊着的还有旁边的陆煜,陆煜瞧了季眉清一眼,这才偏头对着老大夫讶然问,“刘老认识她?”
刘管仲细细打量了一番季眉清,随即点头,语气笃定道,“自然是认得的!一个月前我还给季小姐诊过病呢!”
顿了下,一双硕亮的眼睛又盯上季眉清,“季小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季眉清也算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这位郎中许是给这个原主诊治过病,可她来这个世界才半个月,来之前原身的主人季眉清已然摔下了山崖去了世,一个月前的事情她怎么记得?
可这话却是说不得的。
难不成跟他们说真的季眉清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个从21世纪穿越来的未来人?
一番计较之后,季眉清只好装成一幅绞尽脑汁的模样,半晌才冲着陆煜为难的摇摇头。
陆煜不疑有他,正欲像那刘管仲解释,却不曾想对方竟已经上前一步,指着季眉清急着辩道,“陆家儿子,我这一大把年纪,难不成还诓你不成!这女儿家分明就是县里季家的庶女眉清!若是不信,便翻开她手腕瞧瞧,那处定有颗天生的红痣!”
这话不高不低,却也一字一顿的撞进了季眉清的耳里,她下意识的缩回了左腕,顺势将衣袖扯过盖住,眼神略有闪烁。
这一套动作好巧不巧的入了陆煜的眼,他虽生的粗犷,但却心思却是细如针棉,聪明如他,大抵事看出了季眉清的有所隐瞒。
他微微蹙了眉,却也不拆穿,只对着刘管仲躬身一拜,解释道,“刘老误会了,您是这玉溪村的长辈,德高望重,陆煜怎的还会怀疑您?不是陆煜不信你,只是季姑娘半个月前从山崖上坠下,摔了脑子,虽然清醒过来了,但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旁的便是一概不知!”
顿了下,又补充道,“当时医郎说是得了什么失忆症!”
陆煜在玉溪村也是十分正派的人,刘管仲见他言语又是恳切,便也算是信了,面色见霁的点点头。
路上陆煜将季眉清的情况也算是介绍的清楚了当,刘管仲便也记得此行的目的,当下便放下药箱,脱了那碍事的蓑衣,走到了床榻前。
男女大防的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是医者,也十分忌讳,刘管仲从兜里取了块细白的绢帕,盖上了季眉清的手腕,这才搭脉诊病,只是号了良久,那眉毛却是蹙的小山般高。
见此情形,即便是陆煜,也忍不住的提了一口气,心里虽然着急,但现下也不能打断,便只好憋着,待到刘管仲收了手,起了身,陆煜这才问道,“季姑娘这病可要紧?”
刘管仲捻了把胡子,皱着眉道,“本来就是身子虚弱,这番又落了水,触了凉,只怕……”
陆煜的心咯噔一下,不由急切道,“只怕什么?”
李管仲叹了气,良久才道,“这三月寒气重的很,怕是伤了姑娘的根本,以后的子嗣……怕是难怀上了!”
这一言堪比晴天霹雳。
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若是传出去不能生育,哪个人家还敢要?陆煜眸子蹙的更紧,“刘老,可还有什么法子补救吗!”
刘管仲点点头,“法子自然是有的……”
陆煜重新燃起了希望,又见刘管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急道,“刘老有什么话便直说,我陆煜是个粗人,不喜拐弯抹角那一套。”
见他这般说,刘管仲也只好说出了心里的顾虑,“这救人的法子是有,但是用医就得用药,这药材却是金贵的很!”
顿了下,又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四处都是破败的旧物,眉头便拧的更甚,将陆煜拉远了些,确定床榻上的季眉清听不见了,这才小声道,“陆家儿子,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姑娘的病你是治不了的!我们乡里乡亲,你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家里添了张嘴已经是捉襟见肘了,那药材更是负担不起!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最要紧的是讨个媳妇!”
随即,又指了指季眉清,“方才你也是听见了,那姑娘定是县里季员外的女儿无疑,那季家是县城里的大户,虽说季员外度这个女儿不甚关爱,但病总得给治的!我劝你还是将人家姑娘送会去,到时候讨点赏银也不一定!”
这话说的在理,自己家的状况陆煜有所是清楚的很,讨什么赏银他倒压根不在乎。他不是推脱责任的人,自家妹子害了人家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