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方晓,是一个入殓师。这个职业,简单来说,就是给死人化妆。
记得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我妈大惊失色,这好好的一个闺女,天天跑去摸死人干嘛。不得不说,我妈的想法还是很实际的,而且为了证明她言论的正确性,连夜跑去找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那算命的满嘴跑火车,说那殡仪馆乃阴气聚焦之地,久之则必生霉,见着我冥顽不灵不听指教的样子,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那里煞气太重,就算我待着没事,也会把煞气带给身边的人。
我不屑一顾,偏偏当晚,我爸就因此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这一切来得情理之中——我爸常年的高血压,被我这么一气,当然会进医院。可我妈却因此对那个算命的深信不疑,并委婉而恳切地提出了让我换一个工作,甚至还提出就算我不工作宅腐在家,她也会养得起我。反正一个女儿以后都是要嫁人的,等我找到了合适的对象自然有别人来养我。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是我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连一个好的对象都找不到。
可她这句话让我深切地感受不到自己生存的价值,所以二十年来从未叛逆的我,在这一刻,坚定地拒绝了我妈的要求,然后被我妈扫地出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妈一直旁敲侧击想让我换个工作,在无数次被我拒绝之后,终于放弃了劝阻我的想法,直接和我划清了关系。
所以,我没爱人,没朋友,没家人。短短九个字,已经概括了我所有的社交和生活。
W城的夏天总是闷热得让人发慌,我趴在工作台上,底下渗出的凉气让我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昨晚上看电视的时间有点晚,反正现在还有点时间,干脆先睡一觉。我闭上眼睛,然后,就昏昏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看着熟悉的场景,我不由感慨了一声:我果然是一个劳碌命,即便是在梦中,却还是到了殡仪馆。跟殡仪馆相关的,无非就是死别。关系好的家人一阵呼天抢地,关系疏远,甚至是那些流浪者,只是被孤零零地被送进来。当然,那些人也不会成为我的服务对象。更多的时候,是成为实习生练习的道具。
这世界,还是要看钱。就算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死人,要想死的好看一点,还是要有钱。
对于这个地方,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恐惧的,可那时候为了壮胆,我愣是在殡仪馆睡了几个晚上,总算是把胆子给睡出来了。现在看见那些死者,几乎一点感觉都没了。
“周方晓,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工作。”我回过头,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小伙子拧着眉毛看着我。是我的同事郁垒。长相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利器,郁垒就是那种秒杀一种女性的典型。尽管在殡仪馆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却受到了所有在殡仪馆中工作的女性同事的追捧,甚至扫地的大妈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说到底,就是因为那完全不符合殡仪馆气氛的阳光俊俏的长相。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在殡仪馆这样冷冰冰的场所,实在是足够吸引人的。可偏偏,馆长把他分配给了我,我今天还记得当时那些足以杀死我的眼神。
我晃晃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叹了口气,我揉揉肩膀,朝着工作台走去。
这次的对象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五官有些模糊,可是依稀还能看出她的美丽。听郁垒说这个女人是因为吃安眠药死的。本来应该是安安稳稳地死去,可是死前却被送去洗了胃。脸上和身上都是一些黄白交错的呕吐物,看起来十分狼狈。
“啧啧,红颜薄命。”我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郁垒招招手,“她的衣服呢?”
那女人身上就穿着睡裙,死得真算不上体面。照理说,家人应该会给她准备入葬的衣服。
郁垒神色怪异,拿出了一件大红色的婚纱:“听说这衣服是这个女人自己准备的。我觉得啊,这女人肯定是受了什么情伤。”一般的寿衣都是黑色或者是白色的,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准备了一件大红色的婚纱,郁垒初来乍到,这样不同寻常的事情让他有些紧张。
我见怪不怪,他工作的经验少,没见过这样的。可殡仪馆多的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说嫁衣,就算有人要穿奥特曼装下葬,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两人合力给死者穿上了衣服,十分合身,应该是专门定做的衣服。那婚纱,即便是我这个不知道名牌的人见了,都知道是价值不菲。那上面亮晶晶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觉得是玻璃。
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没有腐烂的迹象,那就不需要防腐药水。随身的箱子里是一套专业的工具,死人是没有化妆品含铅量过大之类的讲究,好用就行。我们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用颜料上妆,各种颜色都能调配出来。所以虽然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但是也够全。
我看了一眼郁垒,他还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那女人本来就漂亮,穿上那红色的衣服,即使死了,也是耀眼夺目。我有些不耐,这是梦里,我也不担心郁垒记仇,挥了挥手:“看什么,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郁垒有些郁闷地瞪了我一眼,可他一个新人也不能和我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