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世界边缘,郁垒的离去,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推了我一把,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在过去的一年里,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重复一个梦,就是从高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真实的失重的感觉,常常让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尖叫出声。我妈不放心,就整夜整夜地陪着我,生怕一睁眼我就没了。短短的几个月,就生了大丛的白发。
我算是真正知道了郁垒以前跟我说梦境的可怕性,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即便我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真实的,还是害怕得发抖。
终于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没有再做那个梦了,就拉着我妈出门做头发。开门的时候,刚巧对面的门也开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在门边换鞋,头微微侧着,黑长如瀑的头发倾泻下来,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那一刻,娴静美好。
我妈看的“啧啧”了两声,低声对我说:“你看看人家,这气质多好。”说着,拉着我上前跟那个女孩子打招呼。
走近那个女孩,我更加惊艳了。这样的相貌简直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脸上什么都没涂,就那么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之前没见过你啊。”我妈一直是个挺人来疯的人,上去就问那个女孩。
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我们家开着的门,嘴角微微一抿,两个小酒窝一现一现的,可爱得不行。声音却是柔柔的,对我和我妈说:“我叫周楚瑜,今天刚搬进来的。”
我妈两手一拍,笑着说:“呦,还是本家啊。我们家也姓周。”
周楚瑜也笑了笑,说:“那敢情好,没想到一搬家就能碰到这么好的邻居。有时间我肯定会去拜访的。”
我原本以为周楚瑜这话只是说说的,毕竟中国人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客套,但是却没想到周楚瑜还真的来拜访我了。
晚上我妈去跳广场舞,我爸则是和小区里的老头儿下象棋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闷得发慌,翘着脚看快乐大本营的回放,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原以为是我妈回来了,可时间还没到,就有些好奇地去了门边,透过猫眼,就看见周楚瑜站在门前。
我连忙开了门,有些惊讶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周楚瑜朝着我笑了笑:“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然后侧过身把人让了进来。周楚瑜打量了一下我家,说:“你们家真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家就是那种标准的三室一厅,我妈这人会折腾,无论是小碎花沙发还是民族风的地毯,看起来有些无章可循,可是却处处透着温馨。
我端了杯水,递给周楚瑜:“你们家呢?”
周楚瑜苦笑了一下:“我是被我父母收养的,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我的亲人。”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那个,你别介意啊。”
“没事。”周楚瑜温和地笑了笑,“我养父母是我亲生父母的好朋友,他们没有孩子,所以对我还挺好的。听我养父母说,我是亲眼看着父母去世的,加上那时候的年纪比较小,所以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你说你找亲人……”
“最近我总是梦到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儿,然后告诉我她是我姐姐。还让我到这个地方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相信那个女孩儿,所以就找了过来。可是找了两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不由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慨。可是至少,她有一个方向,而我,却连怎么去寻找都不知道。
周楚瑜看着我沉默,以为触动了我的伤心事,连忙转移了话题:“我看你也是早出晚归的,你是什么工作?”
我笑笑,有些调侃地说:“我怕我说出来,你就不想坐在这里了。”说完,我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故意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我是一个入殓师。”
原以为像周楚瑜这样的小女生听到这个会惊讶害怕,却不想她眼睛亮了亮,说了句:“好酷。”
“你不怕?”我惊讶于她的反应,一般人听到这个都会觉得忌讳,不愿意与我这样职业的人待在一起。这周楚瑜还真是个特殊的女孩子。
“为什么害怕,这不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职业吗?”
我嘴角抽了抽,这女孩子真是不简单。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算是扫清了隔阂,没多久两个人就已经是可以勾肩搭背的交情了。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上班,我就跟周楚瑜一起在W城的大街小巷寻找她的那个姐姐,可是几天下来,却丝毫没有任何消息。周楚瑜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黯淡,甚至和我说要去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梦里的那个女孩儿并不在这个地方。
我有些舍不得她,这直接导致了一整天我都有些闷闷不乐。下午的时候来了一具遗体,是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女人,可能因为是身体着地的,脸上只是溅了一些血。可是身体却称得上是惨烈。手上和脚上的皮肉已经磨没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