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在等郁垒口中的重大事故的发生,我想听他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每次看着他却又是欲言又止。这在他们的话中,应该算得上是天机,既然是天机,那就是不可泄露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场事故竟然是以这样壮烈的形式发生的。
那天中午,我躺在化妆间的折叠床上午睡,猛地一震,我下意识以为是地震了,跳起来就想跑,却被郁垒一把按住了,朝我摇了摇头。这还是我们这些天来第一次那么接近,我虽然心里着急,可是看见他镇定的神情,奇迹般地也镇定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郁垒。
“发生了。”他脸上浮现出一种黯淡的色彩,就像是突然被人用蘸着墨水的水泼了上去一样。我心里一突,马上明白了他说的发生了是什么意思,那个所谓的大事故,真的,发生了。
小张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身子都在打哆嗦。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他一直喃喃地说着。
我递给他一杯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免的矿山,爆炸了。那身体根本就不能看啊,全都是断肢残臂,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下面。”小张一口气把水全部喝光了,然后深深喘了口气站起来,摆摆手,“我先去休息一下,等下有的忙了。”
说完,把杯子一放,抖着身体都走了。
我慢慢转过头,看向郁垒,突然一下子崩溃了。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摧垮了我的神经,他是一个神,我尽管听他说可以长生不老,可是我毕竟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我宁可自己没有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也想把我的寿命分给那些人。
近乎是凶狠地抓着郁垒的衣领,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只要你拦着,他们就不会死。那些人都是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朋友的,他们死了,那些人多难受啊。你有心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去说,谁会相信?如果这个事情没有发生,你又会相信吗?”郁垒低垂着眼睛看着我。
我一愣,眼中马上就弥漫上了一阵水雾。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突然冒出了一句小品中的话“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去哪儿了。”
这个时候,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黑色幽默。但是,如果人和人之间有那所谓的信任,这整件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阵强烈的愧疚的感觉,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个行为就像是个跳梁小丑,甚至,这些天来的冷暴力都变得滑稽可笑。
是,有谁会听的。他们肯定会觉得郁垒是个疯子,然后把他放到监狱中去。我的那些指责,全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郁垒,”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
他抱住我:“晓晓,有些事情,即便是神,也是无能为力,还有,身不由己。”
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我们下意识地分开。方馆长走了进来,一拍大腿:“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外面现在全乱了,你们还不快点出来帮忙?”
那些死亡的旷工大多都是外地人,或者是乡下的农民,家中的妻子拖家带口的全堵在门口,手中都攥着一个红色的纸包。看着馆长出来,就把红包往馆长的面前送,口中哭求着:“馆长,我家那口子死的那么惨,你们一定要帮他整的好看点,他生前不体面一辈子了,死了不能再那么不体面了。”
说着,就大声哭了起来。这属于农村人的哭泣声音,让我的揪紧了。我不是没有看过有些人死得惨,但是家里的关系又不好,就直接送到火葬场的事情。反正火烧了都一样,可是这些人,明明没钱,却还是拿钱出来,只求我们能够把人给整的好看一点。
“馆长,”我拉着馆长到了一边,“这些人,您能不能给他们的价钱便宜一点?或者,我可以给他们垫。”
殡仪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服务型场所,尽管价钱都是定死了的,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也算得上是高昂了。
我进这一行的时间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听过有些有钱人,死后风光大葬,但是装点仪容就花了整整十多个小时,价钱更是用时间来计算。而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地出葬,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周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好吧,那就让他们便宜一点,你也不用出钱了,馆长我这点钱还是有的。”说着,转向了那群人,“我看你们条件也不是很好,这样吧,你们就出一半的钱就好了,价钱都在门口的墙上了,你们到时候来领人的时候交就可以了。”
尸体很快就送过来了,我在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这简直无法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而埋在地下被挖上来的那些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就是清理都要花上很多的时间。
这几乎是我这么长时间来碰到的第一个难题。好在前两天招聘的入殓师都已经上岗了,不然就我们几个人真是忙到下星期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