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卡车在N城兜转了一圈,然后直接开到了政府门口。那几个女人已经在门口等了,看见卡车过来,纷纷围了上去。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担架之类的东西,等卡车的门一开,看见卡车后面几乎能算得上悲惨的场景,几个女人已经开始低低地哭泣起来。
“现在哭什么哭,等到时候我们拿到钱了,我们的男人就不算是白死。”领头的那个女人眼睛一瞪,指责那些哭泣的女人。这一下,连些微的哭泣声都没了,人群中安静得恐怖。
现在离政府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那些人快手快脚,等事情收拾好了,就跪倒在自家男人的遗体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的场景总算是引起看门大爷的注意,那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儿出来探头看了一眼,慌里慌张地就跑了进去,不久,就引着几个保安打扮的人走了出来轰赶那群人。可保安赶一下,她们躲一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兜兜转转还是在政府门口不远的地方,直等到市长的车开了出来,然后蜂拥而上,将那辆车堵得严严实实,她们则围在车边上敲窗户。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受不了。那些女人的绝望和悲苦几乎都镌刻在她们的脸上,若是之前,我肯定会觉得她们是死缠烂磨,可是自从郁垒跟我说了那一番话,这样的场景就看得我于心不忍。
“等。”郁垒拿出一根烟点燃,狭小的车厢中马上就充满了烟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郁垒竟然会抽烟,就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可他却只是把那根烟拿在手中,也不去抽,只是看着它燃烧。
“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亲身尝过了才美好,就像我喜欢它的味道,却不想它伤害我。不去触碰,就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想着飞蛾扑火。到头来,只能是自取灭亡。”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欲言又止,然后呆愣愣地看着那根几乎快要燃完了的烟。
眼皮渐渐觉得沉重,我往后一仰,再也禁受不住地沉沉睡去。
我是被郁垒给摇醒的,前面那些女人已经不见了,可是尸体还是放在那里,把这一条好好的大街搞得就像是一个坟场。天已经黑下来了,她们之前在这里还撒了些纸钱,N市的这个季节本来就风大,那些纸钱被风吹的在空中肆意飘扬,气氛诡异恐怖。
“她们呢?”我迷迷糊糊地问。
“进去了。”郁垒指了指政府的大门。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说:“那我们呢,干嘛去?”
“他们来了。”郁垒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就看见几个人走了过来。
那些人的装束实在是有点奇怪,穿着白色的大衣,都带着口罩,就像是刚从医院里面走出来一样。
他们到了那些尸体的旁边,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箱子,几道寒光闪过,我才知道那些人是带了刀过来的。
“这些尸体会不会不新鲜了?”一个粗嘎难听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那些人是用了变声器,显然是不想别人把他们给认出来。
“没关系,我们要的,只是他们身上的一块肉。你们动作快点。”又一个人开了口。我的眼皮“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郁垒。
他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些人,有种难以掩饰的厌恶。
我从来咩有见过郁垒这样的表情,觉得有些恐怖,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回过身,朝我安抚地笑了笑,然后似乎是有些疲惫地把两只手放到了脖子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和我说话。
“晓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用法术吗?”
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觉得,我们的那些法术已经没有用了。法术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别人,引人向善。可是你看他们,一个个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竟然会伤害那么多的人。”
“你说什么?”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郁垒的话,他的意思是,这次重大事故的发生,都是那些人的错?
我心里一恼,就要下车。他一把拽住了我:“你这样冒冒失失下去,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脚步一滞,看向那边,却和一个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我们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那个人马上说了一句:“那边有人!”
郁垒低声骂了一声,准备发动车子。可是车响了几声,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抛锚了。
我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
“走啊。”我推开车门催促着郁垒。
“不走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那些人慢慢接近,“既然这样,我们就跟着他们走一趟吧。”
“进去!”粗鲁地被推进了一个类似于村里招待所的房间,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尽管来的时候一直被蒙着眼睛,可是我还是十分确定这个地方就是火葬场旁边,那个极像疗养院的疯人院。
我和郁垒被分开了,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气。在房间里就像是一只困兽,绕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