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既然说开了,接下来的交谈也变得更加容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对我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交谈了两个多小时,我还是没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接下来就是晚饭时间。雨薇说她是不用吃晚饭的,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机器,甚至是一个连油都不需要的机器。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让夏良飞检查一下,然后做一些处理就可以了。可究竟是什么处理,她又闭口不谈了。
这样的谈话从某些层面上来说是挺没意思的,比郁垒还吊我胃口,可是想到多了那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晚饭算得上丰盛,可能这边大多数都是脑力劳动者,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菜品搭配得很好,大多还是一些补脑的东西。我没什么胃口,吃了些蔬菜就让人把菜给倒了。
夏良飞还算是有良心,不至于真的把我软禁在那方寸的地方,晚饭过后我就能够出去逛几圈,偏不凑巧,又看见了郁垒。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而且前前后后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我刚刚情绪是有点激动,可是现在想想,我并不是在意他骗我到这里来,我在意的是我把他当成我唯一信任的人,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瞒了我那么多的事情。让我有种“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觉。
郁垒也看见了我,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尴尬或者是愧疚的意思,只是眼睛亮了亮,走到了我的面前说:“晓晓,你吃过饭了?”这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倒像是刚刚的那一阵争吵都是我在做的白日梦。
我心里本来就憋着火,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就冷哼了一声,想从他的身边过去。却被他一把拽住了。
我一下子就火了,这人还真是脸皮太厚,我给他几分颜色,他倒是利利索索开起染坊来了。
“放手。”我学着他以前冷酷的声音,板着一张脸说。
郁垒皱了皱眉。他的眉毛本来就粗,这一皱眉,就成了一个八字,莫名有些喜感。我憋着笑,又想着自己要严肃些,千万别失了气场,就强自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死死地盯着郁垒。
“晓晓,你懂事点。”他看了我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让我直接翻脸的话。
“什么叫我懂事点,合着我长这么大岁数都白长了?是,我不懂事。我懂事就不应该傻乎乎等了你一年,等得我重度抑郁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杀死,我懂事就不应该见你回来就傻傻呼呼粘上来然后被你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这一下也是气蒙了,以前说不出来的话这会儿倒豆子的一样的说出来。越说觉得自己越伤心,说到最后竟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我这一哭,可以说是惊天动地,那声音调调几乎都赶得上昨儿见到的殡仪馆门口的农妇了。
眼角的余光瞥着郁垒也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我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那一声叹息却似乎还留在我的脑海中,袅袅不绝。
“晓晓。”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苍白的手,我抬头,雨薇半蹲着,伸着手要拉我起来。我轻轻推开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雨薇咬着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她两只手放在胸前摇了摇,“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听见的,只不过是刚刚好经过,见你那么伤心,就……”
我点了点头,刚刚我的样子的确是有点狼狈,但是我狼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的那一年,非人一样的生活,也不知道叫多少人看了去。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能说的话叫雨薇听见了,我倒是无所谓。
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那一声叹息就像是一柄重锤,打在我的心上。其实说起来,更多的时候似乎是郁垒在无条件地包容宠溺我,难道这次我真的是错了?
“晓晓。”手上一凉,雨薇牵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着她僵硬的脸色。
“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工作室吧?”我知道她是想逗我开心,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好做,我也想有些事情来忘记刚刚的那点不愉快。
我们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房间,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小平房,可是走了进去,我才发现里面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应有尽有。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么一个殡仪馆一样的化妆间。
雨薇犹豫了半晌,才说:“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我笑了笑,回她:“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害怕?”
“这个地方,是缝合他们带回来的尸体的。”
我装着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雨薇:“为什么要把尸体带回来?”
“你忘了,我也是他们带回来的尸体吗?”雨薇的声音有些苦涩,“他们说,我是一个特殊情况,因为对人间有难以想象的执念,所以才能那么轻松。他们要追求更直接的手段,所以就要找不同的尸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