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一刻钟之后,外面静静安静下来。
郁垒把我散乱的头发往上拨了拨,温柔地说:“先睡觉吧。”
第二天破晓。
“啊——”
我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陆梓铭这么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给吵醒了。我吓了一跳,光着脚就跑了出去,陆梓铭正在院子里跳脚。看见我出来,就跑过来拉着我说:“晓晓啊,你看着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该不是到了妖怪窟了吧?”
我这才发现,不仅是陆梓铭,就连我昨晚上住的那个小房间也是一样,完全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布满了灰尘。
这个样子,根本就是荒废了多年了,甚至半面墙都倒了。这让我觉得,不仅是这些房子,甚至是昨晚上的那些人都是幻觉。
“对了,郁垒呢?”陆梓铭突然问我。
我一怔,昨晚上郁垒让我回去睡觉,然后他就离开了,说起来我还真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就试探着问陆梓铭:“他不是和你一个房间的嘛,还有小黑。”
“什么啊,我早上起来他们两个就不见了。”
我心里一沉,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桌上有一个字条——有事外出,勿念。
下面是一张很大的纸,应该是我们回去的地图。我心里五味杂陈,他又不告而别,却留个字条让我勿念。我知道我是患得患失惯了,说不定根本就不是我想的一样,但是还是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打算。
“晓晓,他们去哪里了?”陆梓铭进来,看了看我手上的字条,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陆梓铭一下子就慌了,想来是想起了我那一年昏天黑地的日子,连忙说:“没事没事,这是地图吧,我也能带你下去的,要是你走不动了,我勉勉强强还是能背你一段路的。”
他的这个话却把我给逗笑了,想着上山来的时候不多久就走不动了,他还记得这个事儿,陆梓铭的确是一个好朋友。
上山的路我们还有五个人,下山的时候就只有我和陆梓铭两个人。或许是身边少了依靠的人,明明是一样的上坡和下坡,我却是一个人走了回去。
等我和陆梓铭回到N市的时候,天差不多全黑了。这两天的确是累的够呛,可还有一堆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比如说雨薇,又比如,那些失踪的尸体。
雨薇一直在陆梓铭的家中,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美丽,整个人干枯得就像是干瘪的枝干。
看见我回来,她往我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悲悒地笑了笑。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小山村发生的事情,她估计也已经猜到了。
我听见她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晓晓,我要死了吗?”
我控制不住,一时间泪如泉涌。我一心想着所有的人都安好,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们的安好,却是送这个女孩儿上了黄泉。
到头来,还是有人要离开。
“晓晓,你别哭。”雨薇反而是笑了,抬手想擦我脸上的眼泪。我走近了些,让她能够碰到我的脸。冰冷的感觉就像是我无数次碰到的尸体一样,她原本就不是活人,现在这样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们每个人都比我坚强,每个人都能够笑对生死和别离,只有我还被困在生老病死的圈子里。
我自己胡乱抹了几下眼泪,陆梓铭走了进来,“咦”了一声,然后拿起了雨薇身上的一个珠子:“这个东西看起来应该挺厉害的吧?”
“这个,是定魂珠。”雨薇转过头看着陆梓铭,“这个东西放在我身上也已经很久了,可是身体腐坏了,灵魂存在又有什么作用。这个东西也没用了,就送给你们吧。我也要走了,晓晓,你别难过,我只不过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再见。”
最后那一声再见,轻的就像是在叹息。我回过神来,就看见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含笑而终。
第二天,矿场遇难者的家属在火葬场后面的一处地方找到了自己亲人的尸体,曹家从曹立德之后本就大乱,这一下更是成了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把曹家给压垮了。
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最舍不得我们的反而是小张。他一直絮絮叨叨地,从我们刚进殡仪馆跟方馆长道别就开始说话了。他还念念不忘那个时候受了夏良飞的好处差点坏了我们事情的事儿,一个劲儿地让我们不要和他计较。
我反复强调了很多次,这个没关系,可是他还是那么叨叨地说着,还有一些类似于W市有什么好玩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问题。
就连陪我过来的陆梓铭都有些受不住了,白了他好几眼。
回去的时候,是陆梓铭开车。他生怕我一个想不开了,就一直安慰我,说了些什么:“没关系的,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