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死者的方向努了努嘴:“馆长刚刚来交代了,这人背景很硬,让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把这个人弄得活灵活现,最好生龙活虎。”
高粱张着嘴巴,良久才闭上了嘴,喃喃地说了句:“生龙活虎,那不是诈尸了吗?”我脸抽了抽,可是在这个地方,想着那边还躺着一个死者,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
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全身的关节都松动开,接着就是正常的尸体的处理。高粱一直压抑着,尽管带着口罩,我还是能看见他强忍的神情。等全部处理完,已经是半夜了,我们安置好死者,然后出了化妆间。
我们拿下口罩,我就看见他一张脸全白了。
“你没事吧?”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见他这么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一下子就乱倒在了地上。我有些惊异地扶起他,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脸:“你不会吧,这样就把你给吓到了,那以后你怎么办啊?”
“不是这个。”高粱咽了口口水,然后扶着墙站起来,“姐,刚刚我们在工作的时候,我看见你带来的那个小孩儿一直在门口说话。”
“什么?”我被高粱的话吓了一跳。我工作的时候是背对着门的,而且向来十分专注,不会去关注别的事情。但是高粱毕竟是一个新人,而且是正对着大门,看到也不奇怪。
我快走几步到了我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了。问门口值班的大爷,直说那小孩儿被奶奶给带走了。我转头问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的高粱,“你看到是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刚开始的几个钟头。”高粱说。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刚开始的几个钟头现在才来说,这人的反射弧也太长了。那个时候小叮当的奶奶应该还没来,那他跑到化妆间的门口也是正常的,至于说话……明天的时候我去问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因为追悼会就在第二天的早上,我们干脆也不回家了,直接在办公室睡下了。第二天来的人还真是挺多的,这个人诚然如馆长所说的,背景雄厚,来的那些人都是市里有名的人。自然也见到了我的老朋友,陆梓铭。
陆梓铭一脸的倦意,应该是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早上七点,这个追悼会不算是很早,但是对于他这种夜猫子来说,的确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时间。
看见我,他的倦意算是消失了一些,在人群的外围慢慢挪了过来,到了我的面前:“晓晓啊,你还是换个工作吧,我听说这人死的可不好看,你每天面对这样的人多压抑啊。”
我整个人累的不行,昨晚上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实在是没力气跟他说话,就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这工作估计我是不会换了。
他摸了摸鼻子,又问我:“你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嘛?”
我看着他,有点好奇了。
他一见我的眼神,就嘚瑟了:“这种事情,就只有我最了解了。他虽然说在这W市也算是个人物,生意做得也挺好。可是他发家完全是靠老婆家的,家中一个母老虎,外面都不敢彩旗飘飘。”
他叹了口气:“但是啊,这男人哪有不朝三暮四的。”
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个男人,这话说的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改口说,“我说的是个别的个别的,不能以偏概全。”
然后接着说:“他昨天就是从小三的地方出来,然后看到了老婆的车,一个紧张,就自己撞到了大卡车上。”
“你怎么这种事情都知道?”我斜睨了他一眼,这陆梓铭可真是够八卦的,怪不得人家说男人要是八卦起来,比女人还要八卦。
“你难道不知道我刚开了一家传媒公司,这些都是我手下的人打探到的,本来是想要发到报纸上的,可是架不住他老婆的娘家有钱,直接把事情给压下来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新闻,那些钱可比把新闻放出来要多得多。”
我暗骂一句“奸商”。陆梓铭本来一个好好的艺术家,短短一年就被浸淫成了这么一个狡猾的商人。
可既然陆梓铭来了,我想了想小叮当的事情,还是告诉了他。
陆梓铭听我说完整件事情,瞪着眼睛:“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孩儿能和死人说话?”
我捂着他的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讲话声音那么大干什么,还想让别人听见?”
他才觉得自己的说话声音是有点大了,拍开我的手:“等下这里结束了,你就带我去看看那个小孩子。”
我实在是累的不行,可是陆梓铭却是十分兴奋,整个人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我看着就心累,让他消停点。这人的热情有点超乎寻常了。
今天刚好是周六,等我到家的时候,小叮当的奶奶正带着他在我们家玩。看见我进去,就跑了过来,圆滚滚的身体一头栽进了我的怀中。
“姐姐。”
小叮当的奶奶在后面怜爱地说:“瞧着孩子嘴甜的。你要是叫晓晓姐姐了,那不是叫婆婆(我妈)要叫阿姨了,活生生把你奶奶我给叫老了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