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禅师听得事情严重,不禁惊愕地打量着萧逸,问道:“上次老衲初见萧少侠时,便察觉少侠郁结眉宇、神色不畅,还道是为了会盟之事而担忧,原来竟是另有他事!既然少侠信得过老衲,便请将心中郁结之事细细道来,看看老衲能否为少侠排解一二,如何?”
萧逸微微一叹,道:“此事原本便已荒唐之极,实不该以此来打扰大师清修……”
何君悦截住他的话茬,道:“诶!大哥,咱们来都来了,玄风禅师乃是当世高人,今日又难得有缘相聚在此,倘若不趁此机会聆听大师讲解佛法,以后你便后悔也来不及咯!”
何君悦的话甫一落下,玄风禅师便微笑说道:“少侠客气了!我佛以普渡众人、导人向善为己任,佛门弟子,自当与人为善。佛曰:人为天善处,良友为善利,出家为善业,有漏尽无漏。少侠今日驾临敝处,即视老衲为友,良友为善利,老衲只有欢喜,焉有责怪之理呢?”
萧逸沉吟片刻,只好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玄风禅师凝神倾听,直到萧逸说完,这才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晴儿姑娘好深的执念,殊不知,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萧逸闻言微微一怔,不禁低头喃喃念道:“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沉吟片刻,一脸茫然地抬头望着玄风禅师问道:“依大师所言,倘若一切皆为空花水月,为何又生出如此之多的事端来呢?”
玄风禅师道:“心恼故众生恼,心净故众生净,人心便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如心佛亦尔,如佛众生然。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
萧逸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大师之言,倒是与晚辈所学颇为相通。师父也曾说过:七情六欲,存于一心;修行之难,在于修心!”
玄风禅师面露敬佩之色道:“只此寥寥数语,便足见令师之能,当今之世,难有人及啊!”
萧逸淡然一笑,道:“然则,晚辈愚钝,始终没有悟透,晴儿也没有,是以始终耿耿于怀,不得解脱!”
玄风禅师道:“《增一阿含经》有言道:一切归于尽,果熟亦当堕,合会必当散,有生必有死。以萧少侠今日之修为,看破生死,当属易如反掌之事!”
萧逸道:“晚辈个人生死荣辱,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晴儿年纪轻轻……唉!她终究是因我而死的!”
玄风禅师道:“得到是空,失去亦是空,那姑娘如此执着,不惜身死相殉,请恕老衲直言,其业已堕入魔障!《大乘本生心地观经》中有言:世间之恩,有其四种:一父母恩,二众生恩,三国王恩,四三宝恩,如是四恩,一切众生平等荷负。那姑娘罔顾父母众生恩德,已是自增罪孽,死后将下地狱受苦偿还;倘若少侠因她之死而耿耿于怀,不得安生,岂非更增她的罪孽,令她纵死而不得安宁?”
萧逸闻言不禁吃了一惊:“晴儿罔顾父母养育之恩,竟尔寻死,其罪孽深重,这份罪孽,晚辈愿与她同受!然则晚辈心中负疚,竟也会增加晴儿的罪孽么?”
玄风禅师道:“佛门典籍记载,阴间有十八层地狱,生前罪业深重之人,死后便下十八层地狱受刑偿还,其中枉死地狱,关押的便是轻生之人。人离恶道得为人难,便需加倍珍惜。若因轻生而堕入枉死地狱,便永世不得超生了!枉死之人在地狱中受刑,将由其罪业轻重多寡而定!”说着,望着萧逸续道:“值此乱世,少侠以大有为之躯,便应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经书有云:若人寿百岁,远正不持戒,不如生一日,守戒正意禅。若人寿百岁,邪伪无有智,不如生一日,一心学正智。若人寿百岁,懈怠不精进,不如生一日,勉力行精进。若人寿百岁,不知大道义,不如生一日,学惟佛法要。仅以此金玉良言,与少侠共勉!”
萧逸默念一遍,欣然道:“晚辈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今日看来,佛门之学,博大精深,与道家儒学相比,各有所长,也并不逊色啊!”
玄风禅师闻言大喜,激动地站起身来,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能得萧少侠如此赞誉,老衲代整个佛门上下在此谢过!”
萧逸见状大惊,也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他,急道:“晚辈不过说了句实话,大师却为何行此大礼?”
玄风禅师欲言又止,却化作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定数,又何必强求呢!没事了,没事了!”
一直作旁观倾听的何君悦心中百味杂陈,一时想起连欣儿,一时又想到那素未谋面的龙可晴,转而又想着萧逸的左右为难,思绪纷沓,纵使他聪明绝顶,却也难解情关,权衡之下,情知当下之急,须得先将萧逸从此郁结之中解脱出来,方有后话,心意既定,于是说道:“方丈大师是希望萧大哥能在圣驾之前替佛门美言几句,使得佛门得以顺其自然、不受约束地在我中原大地发扬光大,对吧?”
玄风禅师的心思被何君悦一语道破,脸上不禁露出羞惭之色,道:“说来惭愧呀!老衲初时确有此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