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说完,自己也不禁沉浸其间,仿佛又回到了飞泉幽谷之中一般。
良久,毗伽公主一声轻叹,道:“这位姑娘真好!”
萧逸脱口说道:“是啊!她真的很好很好!”
毗伽公主转脸望着他,认真地说道:“若换作是我,也一定会像她一样的!”
萧逸一时愕然:“什么?”
毗伽公主道:“敢爱敢恨,原是我回纥人的本色!”
萧逸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我也听闻你们回纥人热情如火,性格豪爽,与我们中原人大不相同!”
毗伽公主含笑打量着他道:“我却喜欢你们中原人温文尔雅,又花样百出,很是有趣!尤其是你们中原武功高强的侠士,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快意恩仇,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一把青锋剑,任我天下行,那才好呢!”
萧逸不禁莞尔,道:“你却不知道,纵然是江湖游侠,却也不免有许多烦恼的!哪能像你想的这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毗伽公主道:“父汗说道,只要做人,便都会有烦恼,奴隶有奴隶的烦恼,主子有主子的烦恼,丈夫有丈夫的烦恼,妻子有妻子的烦恼。总之,谁人都会有烦恼的,只不过,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烦恼,不是么?”
萧逸闻言,蓦然间如醍醐灌顶,心头一阵清明,失声笑道:“好一个‘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烦恼’,话虽浅显,理儿却深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大汗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毗伽公主傲然道:“那是自然!父汗乃是除了怀仁可汗外,我回纥最了不起的人了!”旋即想起葛勒可汗下令捉拿自己之事,又嘟起嘴道:“他这辈子就做了这件糊涂事!哼!”
萧逸大奇,这姑娘情绪转变也忒快了些,竟让他有些捉摸不定了,当下好奇地问道:“你父汗做了什么糊涂事了?”
毗伽公主道:“父汗竟因为我去了一趟中原,就发下金箭令来抓我,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了?”
萧逸失声笑道:“不错不错!他是糊涂了!”
毗伽公主道:“可是再糊涂,他也是我的父汗呀!我总不能怪他的!”说着,忽然瞪了萧逸一眼,道:“你莫要扯开话题,刚刚你说了你和那位姑娘第二次见面,还有一次呢?”
萧逸闻言,神色登时黯了下来,长叹一声道:“第三次见她,她已中了睡美人之毒,陷入了沉睡之中。得知我到来,她还流下了眼泪,我知道,她是……”
“等等!”毗伽公主惊诧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问道:“你说她中了睡美人之毒,竟还能知道你来看她?还流出了眼泪?”
萧逸惊疑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啦?”
毗伽公主神色凝重地说道:“数百年来,所有中了睡美人之毒的人,在没有服用解药之前,都是完全没有知觉的,只有一人除外!”
萧逸直觉事情不妙,急声问道:“那人后来如何?”
毗伽公主神色阴晴不定,迟疑地说道:“那人后来神智大损,形如疯癫,只活了……三年!”
萧逸闻言,登时神色大变,身体一僵,心头一股血气翻滚,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旋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毗伽公主吓了一跳,登时手忙脚乱起来,无奈她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纵然有心相助,却也无能为力。
半晌,萧逸方才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毗伽公主焦灼又欣喜的脸庞,垂泪问道:“毗伽,请你仔细将那人的情形告知于我,或许……或许……”
毗伽公主忙道:“好!好!你别急!只是,我也是听人说起的,所知也不多。听说那人原是突厥一位首领的女儿,她与另一位首领的儿子自小相亲相爱,本是订了亲的,后来怀仁可汗率兵将他们两个部落都打败了,那些人都成了我们的奴隶,怀仁可汗看上了那个女子,就强行要了来,不料那女子功夫极好,又宁死不从,几乎伤了怀仁可汗的性命,不得已,怀仁可汗给她服用了睡美人之毒。岂料有一日,她的未婚夫偷入大汗牙帐,见到了那位女子,那女子听得他的呼唤,便落下泪来。后来那男子形迹给亲兵发现,抓住便被杀了,那女子一月后未服解药却已自行醒来,结果就疯了。三年之后,她就死了!”
萧逸闭目沉思半晌,道:“或许,那女子疯了,并非是因为落泪之故!”
毗伽公主道:“当时我们最好的大夫都说,中了睡美人之毒后仍会落泪,是因为那人心智太坚,心事太重,乃至心力强行与药力抗衡,损耗过甚,便会伤及心智,乃至醒后疯癫且折寿!大夫还说,那人定是至情至性、用情至深至专之人,方有可能抵抗得住睡美人之毒,这样的人无须解药也可自行醒来!”
萧逸紧咬牙关,良久,方才缓缓说道:“或许是因为,那人没能及时得到解药,只凭心力抵抗药性,是以才损耗过甚。倘若一个月内能及时服用解药,兴许便不会……至此!”
毗伽公主惊疑地望着他道:“你是说……”
萧逸喃喃说道:“如今已过了九天,时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