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李磊掂着脚尖往人头攒攒的人群中挤,好不容易挤出个头,却见那榜上并无李磊两字,他抬起衣袖将额上的汗珠拭了拭。九月尚属夏末秋初,他竟有种掉进严冬的感觉,冷得瑟瑟发抖。“又没中!”
他轻吐一气,终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此番算来,他已连续三年未中举。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让他如何回去面对家中老母。本以为这次势在必得,却不想还是出了岔子。李磊这一晕,便是日落西山。
见城门即将关闭,他收起包裹直往城外走。边走边叹气,想想自己寒窗苦读多年,不但家事未成,而且因为上京赶考已欠下太多路费,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不知不觉他走进一片山林,只见林里浓雾弥谩,阴暗潮湿。
几座孤坟在那雾中时隐时现,林里时有鸟雀飞过,呱噪声时有作响。李磊将背上的包裹抓紧,望望早已西去的太阳,感觉天就要黑了,而他今晚也只能在林里呆上一晚,待天亮后再赶路。正寻思着,一阵抽泣声在林中回响。
寻声望去,见一粉衣女子蹲在一棵树下呜咽。那女子很年轻,约二八年纪,肤白如雪,柳腰纤纤,水眸楚楚间欲言又止地似有话要与他说。李磊起了同情心,不知不觉朝女子步去,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道:“小生这厢有礼!不知小姐何事这般伤心?”
女子拂起罗袖拭拭眼角,继而又收起罗袖,回礼道:“奴家名唤姚纤柳,因家人逼婚无奈逃出家,不想在这林中迷了路,眼看天就要黑,奴家担心有野兽出没,却又无办法!”
李磊见女子行为有礼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赶忙回礼道:“正巧小生也迷了路,小姐若不嫌弃就与小生结伴,待天亮后再送小姐出去。”姚纤柳点点头,李磊让她在这等自己,放下包裹后便去四周拾了些干柴,取出随身带的火折架起火堆。
火光在林中亮起,李磊让姚纤柳靠近火堆坐。姚纤柳轻应一声,却始终没有朝火堆靠近的意思,一张苍白的俏脸因为惊慌过度,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苍白。“冷么?”李磊问道。
姚纤柳应了声,朝李磊靠近了些,两人挨近而坐。“萍水相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下姓李名磊,小姐就唤我李磊吧!”姚纤柳嫣然一笑,将李磊两字印在心里。两人又闲谈一番,从各自的家事聊到当今的国事,各自的理想抱负等,姚纤柳看得出李磊是个有抱负的男儿,对他有了好感。后来两人又从天文聊到地理,从琴棋谈到诗画……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已至半夜,李磊不由打起哈欠,姚纤柳见他已现困意,便劝他休息。翌日醒来,姚纤柳已不见踪影,却留了一只珠钗和书信给李磊.李磊打开书信一看:“与君相识一见倾心!纤柳不图富贵荣华,只求此生得一人白首不相离!李公子若对纤柳有意,就请带此珠花来我府上提亲!”书信后面则写了一行,姚府的地址。
姚纤柳千叮万嘱叫李磊一定要来。望着那书信上的地址,李磊一怔:“这不是姚府台家的住址么?莫非那姚小姐是姚府台的千金!”如此一想李磊喜出万望。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他寒窗苦读多年,早将个人的终生大事抛置脑后,一心奔着功名,如今想想,他也早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不想今日却撞见此种好事,想来老天待他还是不薄的。李磊将姚纤柳留下的书信和珠钗收好,出了林子后直往家中赶。
李母本见李磊未能中举,心里郁结,听闻李磊说姚府台的千金对李磊有意,便卖了家中的猪,凑足了盘缠催着李磊上门提亲。李磊再次赶到京城,四方打听后来到姚府,却见姚府一片白,两只大白灯笼上各贴了个“奠”字,几个丫环蹲在姚府门口呜咽不止。李磊一愣,不知好好的姚府为何办起丧事?好死不死,他今日恰是来提亲的,眼下遇上这等事,他又如何再开口?如在等几日,盘缠也不够用,亲事若不成,他再也无脸回家去老母。
正在一筹莫展间,姚府的一个丫环突然问他道:“你可是李家公子?”李磊点头回应。那丫环红肿的眼眶终于露出一份喜悦,道:“可等着公子你了!再晚些,我家小姐就要入土了,到时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那丫环说着将李磊引进姚府。李磊对这丫环的话疑惑不解,听到“入土”两字,心都快蹦了出来。姚纤柳,他前日还见好好的,怎么相隔一天,却是要入土了?他不相信,老天会如此待他!怀着沉重的心,李磊惴惴不安地尾随丫环进了府。
府中一片哭泣声,寻声而望,身穿白衣,头戴白花,围着大堂中间一具朱红棺木失声痛哭。哭得最凶的自然是姚夫人,此时的姚夫人眼泪已流尽,呼出的声音已是沙哑。想她中年得此一女,好不容易养至闺中到了二八芳龄,不想就这样离去,让她白发人送了黑毛人,如何不伤心。
姚夫人扑在棺木上,捶着棺木,发了疯似的唤着姚纤柳的小名。“柳儿啊!我可怜的柳儿,你怎能就这样丢下为娘走了啊!”哭声憾天,听得人肝肠寸断。李磊两腿一软,摊落在地。姚纤柳她果真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一身粉色罗裙,一如当初在树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