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划破夜际,大雨瓢泼而落,跟着雷声雨声,不知谁在后院高喊:“快来人呐!三夫人毙了!”
念青诚从睡梦中陡然睁眼,望着窗外忽鸣掠过的闪电,心口绷得紧紧。
这是第几个?
这才刚进门一个月,又无缘无故死了!他这是中得什么邪,造得什么孽?
念青诚一边捶胸,一边叹气。
闪电再次掠过,廊道上响起脚步声。只见一道黑影沿着廊道朝他寝室步来,匆忙蹒跚的脚步声,念青诚很快认出是念府的老管家。
不等管家开口,他已自榻上步下,披了件外褂在肩,推开门道:“可是三夫人去了?”
那老管家点点头,凝满皱纹的脸颊已肌肉松驰垂落,两睑也虚肿着,显然刚哭过。
念青诚眉头皱了邹,不由想起他这位三夫人是这老管家的亲侄女,说是侄女,实则是由老管家一手带大,与亲闺女无二……
念青诚思绪游走,那老管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当家的!您可一定要替俺侄女作主!一个大活人,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说没就没!要不,把那位大师请来!”
念青诚打起寒噤,也不知是因为屋外的湿冷还是那位大师让他不寒而栗。
“三月三,桃花乡,梦里人,何时省?”那大师的话犹在他耳边回响。
念青诚脑门暗抽。
当初以为这大师不过是随口说的,也没摆在心上。想他三年前,自锦西回来就病了大半年,中医西医都看过,却查不出个什么?后来母亲私自做主去寺里请了位大和尚,那大和尚一见他就送了这十二个字,之后家里便忙着替他娶亲。
说来也怪,自娶亲后,他的病好了,可是新娘子却平白无故地死了。他三年娶三亲,也失三亲,最长的就这三夫人,也不过三十天而已。
看来这个三字,是他的噩梦!
“罢了!去请吧!”念青诚将老管家扶起,转身去了前院。
一路哭泣声不绝,夹着雨点掉落的噼啪声,声声敲落在他心里。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没这般清醒过,似乎有什么被他遗望掉了。
那会是什么?是个人?还是件事?
一个模湖俏丽的身影不时从他眼前飘过,他一惊,提着长褂追上去。
老管家见他突然跑进雨里,赶紧提着伞赶过去。
念青诚越跑越快,直至奔进桃林。见满林子的桃花一夜间已竞相逐放,不由吃惊。
那漫天的花瓣在林间飞舞,那女子的身影掩落在一棵桃树旁。
忽明忽暗地可见那月白色旗袍的一角正随风撩舞,一头墨色长发披撒在腰际,俏白的脸此时正仰着,却闭眼不瞧人。
见女子不再跑,念青诚快步走去,却在离女子还有一步之遥时,女子突然开口说:“不要再过来!”
念青诚停在原地。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念青诚不确定地说。
女子顿了瓍,鼻翼暗吸,将头撇向一边,似乎有股暗伤在作心间作涌,却又不想让他看到,只将那道纤细背影对着他。
“果然,你是不记得了!”
“你觉得我该记得?”
“忘记也好!只要你快乐!”
女子幽幽说道。说话声很轻,轻得如春风拂面,不细听,只认为是风声。
“你,怎知我快不快乐?”
见女子站着不动,念青诚向前迈近一步。
女子再回头时,已与他四眼相对。
念青诚十分肯定,这样一张素净的俏脸是他从没见过,这双望着他的灵动水眸,不时让他感到一股暗暗哀怨和无奈。
不知为何心猛然一揪,一股伤感涌起,忍不住握住女子冰凉的手质问:“我们真得见过吗?”
女子的眸光在他脸上扫落后,失望地调开眸光,试着挣脱他,说:“你都不记得了,何必来问我!”
“我想知道你是谁?这么晚为何出现在我家!”
念青诚不依不饶攥紧她的手不放。
女子的手冰凉刺骨,这种冷比早春的积雪还让人生寒,可他却不知怎的,就是死攥着不放。
女子见挣不开,便使上了劲。涂满蔻丹的指甲有意无意地扎着念青诚的掌心。
她越挣扎,他越攥得紧。
雨一直下,念青诚全身早已湿透,却奇怪女子居然半点雨水不沾。
两人僵持着,女子见挣不脱,也不在挣扎,眼眸望着开始泛白的天边,启唇念道:“三月三,桃花乡,梦里人,何时省!”
语气幽怨,字字带泪。十二个字仿若让她使去所有气力,最后连站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她不得不倚着身旁的桃树,眼睛再也不肯看念青诚。
直到几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手,念青诚瞬间清醒,低头一瞧,竟是几滴鲜红的水珠,那水珠就在他手背上滚着,伴着幽幽的桃花香。
蓦然间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