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厅是一间小小的灵堂。大志媳妇一手扶着婆婆,一手提着灯笼颤巍巍的走进来。此时已是夜深,万家灯火已经寂灭。咸阳城中一丝风都没有,推开后厅门时,大志媳妇还是感到似乎一阵阴风掠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颤声道:“娘,咱们……咱们要不等煦子弟回来了再过来?”
“都是咱家的先人,你怕什么?”齐老太斜了她一眼,不屑的道。
大志媳妇被婆婆一阵抢白,不敢吱声。壮起胆子走到神牌前,点燃了两根手臂粗细的烛火。灵堂里亮起了昏暗的烛光,眼前神牌在烛光的映照下,拉出一条条狭长的影子。似乎冥冥中真的有人在注视着这婆媳两人。
齐老太熟稔的扯过一个蒲团,虔诚的跪倒在众位先人的灵位前。大志媳妇跪在她的身后,深深的伏低了身子。
“列祖列宗在上,齐黄氏又来看你们了。”齐老太双手合什,低声祷祝着:“大志遵从了咱家的祖训,从军了。近卫军!是个你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一个月前,他在战场上失踪了。列祖列宗若在天有灵,请保佑咱家那可怜的孩儿。让他平平安安的回来,若是他已经去了……烦请列祖列宗托梦于我……”齐老太祷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她双手撑地拜了三拜,站起身来,取了一炷线香,点上插进灵牌前的香炉里。回头看着垂泪的儿媳,她摇摇头,温声道:“巧儿,起来吧。咱家自四百多年前,齐氏的老太爷齐允举家搬迁到咸阳城起,到今天已经传了十四代。到你祖父的时候,咱家已经有三十二位先人战死疆场。修儿和武儿已经十三岁了吧,再过两年也就成年了。你就做好当娘的义务,等他们成年了就送他们从军。让他们继承咱齐家的祖训,做一个为国守边的忠诚戌卫!”
“巧儿谨记得。”大志媳妇朝着灵牌三拜,又朝着自己的婆婆拜倒,肃容答道。
“好了,煦子在外面也等得久了。”齐老太轻轻吹熄了蜡烛,轻声道:“你扶我出去,外面天寒,冻病了那孩子可就不好了。”
赵煦其实就在门外,看到齐家那后厅密密麻麻的灵位,以及齐老太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语。他倒是想问问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祖训是不是自己的家中也有?只不过娘说:他的父亲已经早死,两人结合也从未得到家族的认可。世上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家。自然也就无从知晓。
不过,他知道的是:在咸阳城中,大多数的家庭中的后厅,都是一个这样的所在,每一个家庭都为这座城市的存在而献出过自己家族子弟的鲜血甚而生命。这是一座英雄的城!
……
萧显醉醺醺的从一家小酒馆中走出来。这样的酒肆填充了大酒楼和街边小摊的空白,成了城里工薪阶层的最爱。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忽然酒意上涌。看看左右无人,忙走到街角处,俯身伸出手指抠弄喉咙几下。一股热辣辣的热流从喉中翻涌上来,倾泻在地上。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他才直起腰来。摸出口袋里一方手帕,轻轻的揩了揩嘴巴。
从街边小摊处花三个铜板买了一碗粗制滥造的醒酒汤,他大口大口的喝着。身边还有晚归的工人三三两两的从自己身边经过,小摊上的方桌却已经空了三四成。大部分的咸阳人还是比较节俭的,每个月领了薪酬,顶多也就敢放肆一两次,然后就会乖乖的回家上缴给婆娘管着。小摊主们就这样等待着下一次工人们大狂欢的时候。
三口两口将醒酒汤喝进肚中,萧显这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他又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个火烧,趁热啃着上路。一边心想:司全在兵工一处认识的都是这种怀才不遇的酸丁,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沾过酒肉。吃喝起来仿佛不要命的样子。他摇着头,将这念头抛诸脑后。百里泉的躁动让自己看到了一线曙光,让他感觉到这个看似一团和气的部门里面显得黑幕重重。
萧显疾步走着,从闹市区走到了偏僻无人的小径。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心道:“这倒是个无月的好夜!”想到这,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的脚步一急,身后顿时传来了几声步调不匀的脚步声。萧显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人缀上了。自己衣着寒酸又满身酒臭,秦人尚武,剪径的小贼是不会轻易招惹自己这种醉汉的。那么,只可能是有心人了。
“还真是恶客临门啊!”萧显心中冷笑,探手伸入怀中,已经握住了枪柄。自从上次的遇袭事件之后,他早已经习惯了携带两支手枪出门,在靴筒里还放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若是还是上一次事情重演,萧显有信心将袭击自己的家伙全部留下。
萧显的脚步再次一缓,不经意的回头一顾。看到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慌乱的顿住。他冷笑一声,道:“二位跟着我,倒是为何?”
“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管那么多作甚?”高个探手入怀,冷冷道。
萧显却是看得分明,猛一矮身向前逼近。高个已将手枪拔出来,却是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
“他在哪里?”高个心中慌乱的四处扫视。黑暗在伪装了自己的同时也遮蔽了敌人的动向,矮个反应倒是机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