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5年五月十日,晴。咸阳,中心大街咸阳郡守府。
过去的一年,咸阳的人事变动混乱。前郡守李太因为刺杀孙铿一案被赢祯陛下诛杀后,李太培植的亲信杀的杀,发的发。新调任上来的官吏事务不熟,咸阳大小事务一团混乱。官员们都为着自己的前途担忧的时候,一位年轻的郡守从天而降,把所有人的疑虑都打消了。不是别人,正是目前帝国炙手可热的左相萧南里之长子萧若。
这也意味着咸阳这块卧榻之地正式的落入了皇族的手中。隐藏于暗处的他们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无计可施。他们担心一旦与皇族的战争扩大化的后果实在难料,所以也就对于萧若的到来保持沉默。萧若到任后,倒也没有展开大清洗。一切都如原样一般,前郡守李太的所有施政方针一概保留。他仿佛一条柔软的触角,安抚着他们受了伤害的心灵。这也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局势已经缓和的错觉。
然而,有人却在低声冷笑:“战争才刚刚开始。”站在郡守府对面的茶楼里,他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伙计走进来,躬身道:“少爷,王明掌柜求见。”
“那个惧内如虎的棉商?”他转身放下茶杯,不屑地道:“让他进来。”
“是。”伙计打个躬,转身出去。过不多时,脸上伤痕宛然的王易爹王明走进来,见到他,忙一个深躬弯腰行礼道:“见过姚少爷。”
他摆摆手,露出一副和煦笑容道:“不必多礼,王掌柜怎么有空到小店来?”
“小人有一事相求。”王明依旧弓着腰,低声下气的道。
“坐下说,不必紧张么。”姚少爷为王明拉出一张硬木椅,热情的道:“我又不是老虎,怕我作甚?”
王明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得笑容,屁股挨着椅子边小心的坐了下来:“姚少爷,小人知道您路子多。有一件为难的事情想要找您引见现在的郡守。犬子今年二十二,本已经过了从军的年纪。可是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吵着闹着要去从军。还非得去近卫军不可。您看……”
姚少爷眉头微蹙,故作为难道:“近卫军可不是一个好去处。你也知道,历次大战近卫军的伤亡最大。皇帝亲军这个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我自然晓得。”王明往前欠了欠身子道:“您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母老虎不好应付啊。这不,特地过来求见您,想让您给找一条明路。”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摊在桌面上,谄媚道:“王某小家小业的,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这是今年棉花的百分之二十五份额,您请收下。”
姚少爷心中一动,优雅地将信纸拈起来,轻笑道:“王掌柜好大的手笔。看来这件事是志在必得了。”
王明苦笑道:“犬子顽劣,若是能将他送进军队那个熔炉里好好锤炼几年自是好的。只是——家里独子,他若是有个好歹,那么我也不用活了。”
姚少爷将信纸收进怀里,淡淡道:“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郡守。”
“多谢姚少爷,多谢姚少爷!”王明慌忙站起来,打躬作揖道。
郡守府。萧若刚刚把一摞批阅好的文件交给办事员,正想喘口气歇会,外面把门的小吏便来通报:“萧郡,姚启林少爷来访。”
萧若心道:这家伙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带来。挥手想要拒绝,转念一想,却是改了主意,道:“让他过来。”
过不多时,姚少爷姚启林带着王易爹王明走进郡守办公室中。姚启林朗声笑道:“萧郡君,我又来叨扰了。”
萧若皱眉看着姚启林背后的王明,皱眉道:“这不是本城棉商王明王掌柜吗?有事?”
“确实有事。”姚启林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有大好事。”
“你会带来好事?”萧若狐疑道:“说吧,什么事?”
“王掌柜知悉战争临近,为了振奋民心,忍痛将家中独子送进军营并且还要将一半家产捐出来作为军资。”姚启林信口开河道:“难道这不是好事?”
身后的王明听的心惊肉跳,好歹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一半家产让姚少爷轻飘飘一句话捐出去了,但是也面不改色。躬身附和道:“正是。”
萧若喜道:“果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王掌柜家的孩子想要去哪支部队啊?”
王明张口想要回答,姚启林急忙抢着答道:“你看,王掌柜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作为咸阳郡守府怎么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萧若点头道:“说得甚是。这样吧,我在近卫军那边也稍微有些关系。让这孩子去近卫军怎么样?而且,他还是家中独子,这样吧,咸阳附近有一所军事研究院的分院。让他去那里服役好了。”
姚启林行礼如仪道:“萧郡君,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
王明铁青着脸回到家中,王易娘搂着王易走过来,看着丈夫那张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的脸,忧虑的道:“事情没办成?”
“办成了。”王明看了娘俩一眼,有气无力的道。
“办成了还哭丧着脸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