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5年八月十一日,晴。帝国北部边境石湖关要塞。
南风与北风征战了上千数万年,这一次,南风终于在战斗中取得了胜利。肆意炫耀的乌云被柔和的南风赶走,湛蓝的天空再一次重新回到视线里。艳阳高照,气温迅速回升。屋檐上的冰雪消融,化成晶莹的水珠,滴答滴答声响个不停。
石湖关要塞已经进入全面戒严状态,持枪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骑兵巡逻队每隔三分钟就有一队从要塞主要街道上通过。无他,唯有帝国皇帝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指挥部大楼里将星云集,赢祯当之无愧的坐在首位,以下依次是王素,陈暮,孙铿三人。知悉孙铿底细的人无不慨叹,这个一年多以前还是一个终日彷徨的囚犯,如今已经是帝国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达了如此高位。他的境遇之奇,蹿升之速,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之前的若干次作战会议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定下,这一次是最后的战前动员。台上,赢祯在讲着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台下,将军们摩拳擦掌。只不过也只是这些需要冲杀在第一线的将军们的盛宴,孙铿仔细看过去,只见王素的神色中,总有一抹掩饰不了的忧色。他知道对方担心的与自己担心的大致相似。一线作战的将军们无需多想,皇帝的指挥刀指向哪里,他们就冲向哪里。而到了王素这样的阶级,想得显然更加长远一些。
“最后,我希望诸位奋勇作战。争取一个伟大的,前所未有的胜利!”赢祯陛下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的简短演讲,会议室里沸腾了,将军们站起来,用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让气氛达到顶峰。
“秦军必胜!”此起彼伏的口号让所有将军们脸色通红,他们重重地跺着脚,发泄自己即将一战的冲动。陈暮站在台上微微向下压手,制止了将军们的躁动。会场上安静下来。
“现在开始,进入战争准备状态。出征的各卫指挥,下午两点整准时出发。”陈暮道:“打出去,让魔崽子目瞪口呆吧!”
“杀杀杀杀!”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狂热的喊叫声。
“士气可用啊。”赢祯陛下微微转头,朝着闷不作声的王素和孙铿说道。
“臣下预祝陛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王素站起来,躬身说道。
“这是一场苦战。”赢祯陛下脸上露出一丝意义莫名的微笑:“但是我军一定会取得胜利。你说是不是?孙铿。”
王素看到孙铿此时神思不属,急忙隐蔽地踢了他一脚。孙铿站起来,干笑几声道:“陛下说得甚是。”
“呵呵……”皇帝陛下冷笑一声:“你口不对心,这时候在想些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也无妨。”
“我在想,现在天气变好了。雪也在融化,北上之路恐怕充满泥泞。”
“哼!”赢祯脸色阴沉下来:“我意已决,你难道想要学那些死板的文臣一般来个忠言逆耳吗?”
“陛下多虑了。”孙铿躬身:“臣下只是单纯在战术层面考虑事情。”
“狡辩。”赢祯陛下冷冷地下了断语。阴寒得眼神注视着孙铿,忽然冷笑道:“你也学坏了,知道说话得弯弯绕了。你和陈暮之间的谈话他已经告诉过我。你就对国防军这么没有信心?”
“信心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施舍的。”孙铿弓着腰感觉有些累,可是他不敢直起身来,天知道这位陛下会用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国防军在西北防线的表现让我缺乏对他们的信任感。”
“北军和西军不同。”赢祯淡淡道:“你还没有实践过,就妄下结论,实在是有些草率了。”
“陛下说的是。”孙铿坦然认错,但依然坚持己见:“臣下觉得,在手里有一支退可守,进可攻的机动力量,可以让陛下的远征更轻松一些。国防军若是能做好防御自然更好,臣下掌握的这两个卫可以直插六号奴工城,给魔族军的腹心之地来上致命一击。”
“你说的还算在理。直起身来吧。你记住:你是个军人,不要学文臣那样老是卑躬屈膝。”
“是。”孙铿如遇大赦,忙不迭直起腰来,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似的。他如释重负的一笑,道:“臣下谨祝陛下此行一切顺利。”
赢祯长长呼出一口气,喟然长叹道:“若是真能一切顺利那就好了。”他走到孙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陪我走走吧。”
“是。”孙铿俯身答应。两人并肩走出指挥部大楼。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湛蓝的天空下,阳光灿烂的刺眼。可是空气却是冷得似乎快要把呼吸都要冻住。赢祯披着厚厚的大氅,从背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老人。一点属于皇帝的威严都没有。从他的步态里,可以稍微看出些疲态。
街道上依然处于戒备状态,看不到行人,只能看见路旁持枪肃立的士兵。看到皇帝陛下和孙铿走出来,士兵们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注视着这位即将给他们带来荣耀的老人。
“你在想什么?”赢祯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落后他半步的年轻人。
“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