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开了,孙铿站在门口,隔着远远距离望着狐九重。淡淡道:“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要的公道,我没办法给你。进来说话,我有事情吩咐。”
谷雨从侧门悄无声息的走出来,朝薛汉臣使了一个眼色。薛汉臣会意,立刻下令让陈全和车善行两人清场。指挥部门前人来人往,混成军团的高级军官、策士队的策士们人多眼杂,狐九重心中的一丁点小委屈会在这种环境下无限放大,最终不可收拾。本来三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误会叠加之下,最终两人分道扬镳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铿有他自己的威严需要维护,肯定不会因为狐九重一句话就巴巴的跑到特侦十一的面前好言宽慰,顺便再把那个惹事的艇长抓起来枪毙五分钟。简而言之,狐九重要的是“公道”,而孙铿要的则是“公平”。
在卫士们的努力下,无关人等退散。指挥部栅栏外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薛汉臣走到梁大珠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眼,低声笑着道:“战创累累,军姿却无可挑剔。我敬特侦十一,都是铁打的好汉子。”
梁大珠眉头一纵,沉声问道:“你想说啥直说,我听不懂你的弯弯绕。”
薛汉臣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落在担架上躺着的几具遗体。“无他,天冷弟兄们在地上躺久了容易受凉。想请几位喝杯烈酒,聊表心意。”
梁大珠脸上的敌意稍微去了一些。院长身边的卫士几乎换了一茬,他没有看到熟悉的人,本就有些抵触。再加上狐九重在特侦十一里,威望甚至比孙铿还要高。薛汉臣敬重烈士的态度让他对这个衔级不低的军官看法顿时好转了很多。
“可惜他们再也不能喝到你的酒了。”梁大珠叹息道。
“英雄有灵,心诚则明。”薛汉臣猛地伸出右臂,轻喝道:“车善行,酒来!”
车善行解下腰间悬挂着的皮囊,双手捧着交到薛汉臣手里。薛汉臣屈指弹开了木塞,手腕一翻,晶亮的酒液汩汩从囊口中淌出,浇在他面前的土地上。
酒香四溢,林摘星望着他的动作,不禁色变。薛汉臣这一手玩的端是漂亮。右臂伸得笔直,数斤重的酒囊在手中纹丝不动。若是这手掌里的不是酒囊而是枪或者其他兵器,想必一样拿得甚稳。
“第一杯酒,敬苍天。感激苍天容留忠魂,让他们在天空看着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从一个胜利走向又一个胜利。”
薛汉臣的话朴实无华,却胜在感情真挚。特侦十一的队员无不暗暗点头,认为这位侍从官所言甚是有理。
“第二杯酒,敬大秦。磐石一样屹立七百年,生养无数英雄儿女维系人类的香火,在抵抗魔族入侵者的战争中死战不退。”薛汉臣仰头望向遥远的远方,声音悠悠道:“第三杯酒……”
林摘星从队列中猛地冲了出来,伸手攥住了薛汉臣的手腕。“第三杯酒,敬我们所有活着的人。”
薛汉臣望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干瘦军官,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忽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我敬诸位是条汉子,都别在这杵着了。带着弟兄们闪吧。”
说着,眼神瞟向站在栅栏外的狐九重。“你们在这儿站着,院长不好下台啊。知道你们这事的性质吗?这叫兵谏,是军中大忌。狐队正不晓得咱们帝国的规矩,你也不懂?或者是装作不懂!”说到最后一句,薛汉臣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声色俱厉道。林摘星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我们没有。”梁大珠辩解道。
“那你们来干什么?”薛汉臣冷冷望着他,“士兵,告诉我。你不让受伤的袍泽赶紧休息,带着死去的袍泽到这里来。是想逼迫着孙铿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只是想告诉他,弟兄们本来不用去死的。”梁大珠辩解道,他发现自己的理由在薛汉臣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走吧,去喝杯酒。”薛汉臣随手将手里酒囊抛到车善行的手里。像经年不见的好友一样,左手搭在梁大珠肩膀上,右手揽住了林摘星。“顺便叫上我们活着和死了的弟兄,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特侦十一的人也退了,陈全和车善行两人左右为难,不知道是继续坚守岗位还是跟着这位没正行的长官一起去浪。薛汉臣站定了脚步,斜睨着两人道:“放心好了。在狐队正面前,谁想要了咱们头儿的命,先想想他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去喝酒,特侦十一这帮狼一般的汉子,我一个人可陪不下来。”
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房门再次打开,孙铿寒着脸站在门口,沉声道:“进来说话。”
每一步迈动,都重逾千斤。狐九重发现自己一直强行抑制的伤势隐隐有爆发的趋势。但她不愿意在这男人面前落了下风,死死咬着嘴唇,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到孙铿面前。固执的不肯走进帐篷,站在门外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在听。”
“没什么好说的。”站在房间里的男人沉静的道:“作战命令是我下达的,一切责任在我。你要的公道,在我身上就可以取到。”孙铿打开腰间的枪套,拔出手枪掉转过来,摆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