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来的脚步有些迟了,在这个时候的帝国其他地方,柳条已经开始泛绿,成群的候鸟开始返回北方。而在桑梅草原上,入眼所及之处,仍是大块的枯黄。
车轮转动不停,密闭的车厢将嘈杂声挡在门外。樊东来放下一份战役简报,活动了几下筋骨。望着随行的几个下属,目光定在一个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樊东来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上次战斗是在石湖关附近,到桑梅草原来也是属下的第一次。”王易回答道,小心的遮掩起自己的一些情绪。不过,他的情绪瞒不过樊东来,中年军官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情愿。“怎么,还在不开心?”
“不敢。”王易垂头道:“有志者在四方,身为军人,就应该适应这种四海为家的生活。只是在挂念巧儿而已,她已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一人在家,有诸多不便。”
“你看,你看……果然还是不知道。”樊东来忽然大笑了几声,笑得王易莫名其妙。
“属下不知道什么?”王易疑惑问道。
“临来之前,将军已经考虑到了你的情况,特地从佣人市场买了四个女婢,送到你家去伺候巧儿了。”陈行扯了他一把,压低了声音道。
王易心中一暖,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很少能够感觉到别人带给他的温暖。樊东来此举虽是为了拉拢人心,但还是博得了他的好感。于是他站起身,重重低头道:“将军好意!属下心领。无以为报之,唯效死力。”
樊东来心中得意,脸上却是不愿意表现出来。摆摆手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坐下,坐下。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带你出来是有大用的,四个女仆而已,可换不回我绝世猛将的心。”
“将军但有驱使,属下唯马首是瞻。”王易又多加了一句,这才坐下。林休将他作态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火大。手里的扇子加快摇动了几分,脑中暗暗骂道:“呸!小人得志。”
感受到来自于将军身后的敌意目光,王易心中凛然。神色愈发谨小慎微,双手规规矩矩按在膝盖上,认真等着樊东来接下来的话。
“统帅部丢了好大一个馅饼给我,当真是意外之喜。”樊东来没去理会属下之间的不和谐,在他看来,一群互相看不顺眼的属下比同仇敌忾的属下要便于管理的多。自顾自说道:“北方战事延续了小半年的时间,到了这个月,终于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那赵静死的当真是个时候,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妙啊!”
“想必这时候心里最憋屈的便是孙铿了。”林休将折扇一阖,凑趣道:“唾手可得的泼天大功被人硬生生抢走了一半。更妙的是他还怨不得我们,只能去怨恨统帅部一群尸位素餐的官僚。”
“当务之急不是抢功劳的事。”陈行道:“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虽说统帅部给了咱们一半的指挥权,可是这一半的指挥权可是能大能小的。依我从孙铿那厮过往的行事风格来判断,他定不会让我等舒舒服服的去后续军团那里领功劳。北方战事我也一直在关注,孙铿的最后一击,作战计划全部发还到石湖关这里时,我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的全部武力,都集中在他的直属部队——也就是混成军团那里。后续军团说白了,就是给他打杂的。林光一当后续军团指挥官的时候,孙铿还能给他们漏一点汤汤水水的。可是现在,万一咱们到任了以后,孙铿的命令是让咱们就地放羊,那就白忙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樊东来脸色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道。
陈行虽然知道自家将军的怒火并不是针对自己的,但看见对方那阴森森的表情心中还是打了一个突。神色更是恭谨了几分,谦卑的道:“欲得全功,需得让孙铿彻底失去对北方战事的指挥权。大权独揽,方能纵横捭阖。”
“好一个大权独揽。”樊东来淡淡赞了一句,森森的眼神望着陈行这个前军需官。“你可有好计?”
“属下原来是做军需官的。军需官嘛,肥差。”陈行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自嘲道:“不用上战场送死,却能混个肚儿圆。军营里的腌臜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属下不相信,孙铿的亲信部队就一定是秋毫无犯,纪律严明。军官么,都是一个样。”陈行伸手错动着,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手势,神情自若道:“不能说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贪婪,但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就算有不爱财的,也肯定有其他方面的嗜好。比如女人,比如一些犯禁的怪癖。总之人无完人,孙铿或许是圣人,但他的属下也是?我不信。”
“说重点。”樊东来抿了一口热茶,淡淡催促了一句。
“军法处是统帅部的忠实鹰犬,这次的事情又跟孙铿交恶。军法处长官现在看上去得意的很,其实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肯定也知道,万一这次战役结束,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陈行道:“我们应该联络的是军法处的长官,让他去控告,我们在后面坐收渔利。”
“军法处陈江生一定会跟我们合作?”樊东来冷冷反问道:“我可不想给他一点好处。”
“扳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