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前行,随行在车外的卫士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环境。车善行背着一杆步枪倚在车辕上似是闭目养神,若有若无的谈话声透过车窗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眉头皱了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将那扰人的谈话声自动隔绝于外。
车厢里,陈全、薛汉臣、谷雨三人坐在孙铿周围。陈全将自己与樊东来的谈话过程一字不漏的复述完毕后,便等着孙铿的定夺。
薛汉臣烦躁道:“不知道院长您在担心什么,我看特侦十一正闲着。给我一个小队,三十分钟之内,保证把捣乱的家伙全须全尾的给您拎回来。”
“把人抓回来容易。”孙铿苦笑道:“帝都的人巴不得我这么做。这里和帝都不同,在帝都我可以悍然动用武力跟他们硬干。但是将在外,君心难免会有所猜忌。所以,这件事情定下的基调就是尽量使用和平手段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武力。”
“那您说得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个啥情况?”薛汉臣追问道:“我们也好有个打算。”
“林光一以及在座的每一位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以及最终的战役成果有丧失的风险时。”孙铿随口解释了一句,粲齿而笑道:“我会动用最激烈的手段来捍卫我的一切。”
最激烈的手段……薛汉臣顿时默然,想起了年前在安宁堡里发生的那一切。他心中暗道:这家伙怕不是想要炮打樊东来指挥部,然后把陈江生挂路灯?依着他最近凸显出来的性格,恐怕真得敢这么干。想到此处,一时间热血沸腾。大有跟着眼前这位主儿杀个血流漂杵的劲头。
“不要胡乱猜测了。”谷雨轻轻一句话浇灭了薛汉臣无休无止的遐想。她为孙铿倒上了一杯茶,抿嘴笑道:“林长官看似最危险,但却是我们之中最安全的。你们没发现狐教官的小队少了一支么?而我们,跟在孙铿的身边。有谁能够突破数万部队的保护,再在狐队正眼皮子底下把人杀死?所以院长所说的极端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唯一的风险就是在战役最关键时期防备我们内部的敌人切断后勤供应的事情。”
“所以说,后勤才是这场战役的胜负手。”孙铿总结似的道:“一方面与樊东来之流虚与委蛇,另一方面我已经通过电台与蔡韶取得了联系。天海郡正在准备另外一支后勤部队,以期在未来的战斗中不至于被樊东来那厮断了后路。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干,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军法处监禁室。
夜已深,监禁室里的灯光还亮着。林光一靠在书桌前,随意翻阅着一本书。门外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他会心一笑,放下书本走到门后洗手盆处洗净了双手。刚刚把松软的毛巾挂在脸盆架上,房门就推开了。莫雨提着食盒,如同闹钟一般精准的出现,伴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食物的芬芳。
“今天是三十三卫送来的夜宵。”莫雨讨好得道:“几款林州的糕点,不知道可否合林长官的胃口。”
“厨子是林州的么?”林光一坐在小桌一侧,揭开食盒望着精致小碟中摆着的几色糕点,熟悉的颜色和香气让他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长官猜对了。”莫雨笑着为林光一斟满了酒,“三十三卫的驻地就在林州附近,因而那里的军官士兵很多。卫指挥方棠特地请了几个林州的厨子。”
林光一微微点头,伸出手中筷子拈了一块色泽翠绿的方糕送进嘴里。糯米的软混合着蔬菜汁清以及猪油的香交替占领了他的味蕾。他闭上眼睛慢慢咀嚼着,脑海中似乎浮现出古朴的祠堂前,两个小小的身影追逐打闹的场景。树冠如同车盖一样将祠堂的空地遮住,绿荫森森,凉气逼人。即使盛夏也一点都感觉不到酷暑的气息。祖母端着一碟井水湃过的方糕走过来,兄妹两人停下稍歇,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拿起方糕,争先恐后放在祖母面前。
“奶奶先吃……”
……
思绪到此停止,林光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望着莫雨道:“方棠真的有心了。”
“林长官高兴就好。”莫雨搓着手喜不自胜。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大好机会,莫雨一时间风头无两。陈江生已成昨日黄花,军法处却还是要运转下去的。若是能够凭借着与林光一和诸位军官的良好关系成为军法处下一任处长,那才真的是值回票价了。是以对待林光一的态度愈发殷勤起来。
林光一懂他的心思,如果能够在军法处安插下一个跟孙铿关系不错的棋子倒也不错。虽然孙铿不会在桑梅草原一直待下去,但这样的盟友也是越多越好。这几日来,他一直在帮助孙铿反思这次遭受到打击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力量太弱小导致的。
看上去,孙铿的背后站着皇帝陛下、长公主以及令狐家、八大姓等等各方面势力。但是实际上呢,这些保护伞不过是利益支撑起来的。今天他们可以因为利益选择跟孙铿站在一起,明天也可以因为利益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利益同盟是最稳固的,也是最薄弱的群体。当有一天,孙铿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再也下不出蛋时,第一个站出来“寝其皮,食其肉”的人,一定会是他曾经的盟友们。所以仅仅依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