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向自己这边传来,可他并没有抬头,肯定不是来找他的,他想。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那脚步声就停在他的身前,伴随而来的,就是雨水滴落在伞上的声音。
林业甘睁开眼,对方是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穿着体面,面色倒是恭敬,“敢问你可是林业甘林公子?”
他疑惑地点头。
对方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是太好了,我家员外赏识公子的才能,故此想请公子去府中一趟。”
林业甘的心陡然一惊,他没听错?在这帝都,还有人赏识他?他不是已经臭名昭著了么?
“你家员外是?”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自然他现在的心情是激动并且兴奋的。
虽然下着雨,可他犹如看到了雨后的彩虹,唯美绚丽。
“林公子去了便知道。”对方做出一个手势,“公子请。”
就这样,林业甘被带来一座大宅子前,这府门看着倒是气派,牌匾上写着“周府”二字。
“你家员外姓周?”
“正是。”那人点头,“我是周府的管家,你叫我刘叔便可,公子还是快些随我进去,外面雨大。”
林业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刘叔走进这座陌生的府邸,他自认为没什么好被骗的,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条烂命。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受到了周员外的热情款待。
“林公子怎么把身体给淋湿了?快快快,去烧些热水,并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周望卜对管家吩咐。
“是,小人这就去办。”刘叔领命退下。
林业甘心中充满着无数个疑问,可周员外显得不慌不忙,请他坐下,还招手示意让婢女奉上茶来。
“老夫请得冒昧,还望公子勿怪。”周望卜对他拱手。
林业甘连忙放下茶杯,回礼,“员外言重。”
虽然不知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他这模样,应该没有什么坏心眼。
再说,对自己耍心机,他一个家财万贯的员外能讨到什么好?
刚才进来时他也瞧见了,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想必周家一定是家大业大,不愁吃不愁穿。
“公子谦卑得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周望卜慈眉善目。
“不知员外请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林业甘也不拐弯抹角,该问的问题,迟早都要问。
对方有些吃惊,“刘叔没和你说么?老夫就是单纯地欣赏公子的才华。”
林业甘听着心中虽然欣喜,可面容还是苦笑,“员外,在下现在……”
周望卜打断他的话,“公子不要因为一时的失意而懊恼,人的一生哪有一帆风顺的,老夫当年经商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遭受了不少的磨难,可如今不都挺过来了么?相信以林公子这旷古绝今之才,来日必定能够飞黄腾达。”
林业甘知道他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但确实说的很动听,来帝都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他很感激。
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身陷囹圄,才开始在乎别人给予鼓励的只言片语。
“承蒙员外抬举。”
周望卜微笑,“老夫抬举你,是因为老夫是真心地欣赏你。”
欣赏?这个词对他林业甘来说,还真是可贵,比金子都还要贵重。
他一直以为,这里是没有人看重他的,他孤零零地漂泊在帝都,所有的尊严被那些达官贵人一点点磨尽。
国师也好,戚和公主也好,阅卷官员也好,都已经紧紧地抱成一团,不给他机会,壮志未酬的感觉,他算是全然领悟。
“员外,在下何德何能。”林业甘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林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周望卜起身走到他面前,“公子如果不嫌弃,可否留下来,在府中小住几日,老夫有些问题要向公子讨教。”
他略微犹豫一下,“这……”
“公子如今也算是无处可去,这天又在下雨,你就算回家也甚是不便,还是住下吧。”周望卜对下人吩咐:“给客人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
林业甘见对方如此诚心诚意,他要是拒绝,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遂低头应下,“谢员外盛情。”
恰时,管家立于门外禀报:“热水已经备好,请公子前去沐浴更衣。”
周望卜十分满意,伸出右手示意,“那公子请吧,老夫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待你洗漱完毕,就可以享用。”
这样的全套服务,还真是令他受宠若惊。
“谢过员外。”
方才还在狗官门前失意痛苦的他,现在转眼间就成了周员外府上的座上宾,他从天堂坠入地狱,又从地狱回到天堂。
刘叔让婢女带他前去,自己则进了大厅,小声对主子询问:“老爷,您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值得吧?”
周望卜老谋深算一笑,“你懂什么,好戏还在后面,越是这样的人,玩弄起来,才越有意思